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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晨接到的急报,正是河道淤塞至周遭民户无水可用,将近年关,家家户户一连数月央告无门,这才一封状书送到了府衙,因着府衙方被整饬,知府决计不敢隐瞒。这本不是需要惊动肃王的重案要案,但关键在于此事牵着了多位平级朝臣,有的官员出身不凡,身后要么是有先帝御旨护身,要么则是门路极广与朝中通着气,实在不好彻查定夺。
    这案子送到中枢竟无人敢接,最后还是请示了肃王殿下。
    不过只是周遭百姓用水难罢了,若是肃王能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好办了。但谁也没想到战兰泽竟一早亲临河道,审讯总督。河道流域之内的官员这才纷纷赶来,战战兢兢地等在一旁,生怕问责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尚未处置之时,便听闻王妃入宫拜见太后的消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为何王爷就匆匆离开,直到夜了也未回来。诸臣等得口干舌燥却又不敢贸然离开,有消息灵通的打探了才知,王爷竟将公务扔在一旁,陪着王妃四处闲逛去了。
    众人不禁私语,难怪历经三朝的国相大人至今闭门不出,不问国事,想来是早对肃王夫妇不满了。
    可这话,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生等着肃王身边的疾风亲自来了,诸臣这才敢各自散去。
    疾风回来时,战兰泽还在看折子。新帝年幼,虽坐在那龙椅上,可龙案上所有事却都是由王爷处置。
    看看天,已是丑时,书斋里还燃着灯。
    悄声推门进去,战兰泽手边还摞着不少章奏,只听脚步声便知是疾风,他并未抬头。
    “殿下。”
    战兰泽抬眸。
    “主屋那边,也还未熄灯。”回来时经过,疾风也有些诧异。
    闻言,战兰泽放下手中的笔。
    “殿下要不要叫拂冬来回话?”疾风说,“那丫头不会说谎,一问就能问出来。”
    然战兰泽并未立刻答应。
    拂冬的确不会说谎,但也是个憋不住话的,周乔若知道身边婢女来向他回了话,不知会不会想到“监视”二字上去。
    沉默片刻,他还是开口:“嗯。”
    虽然周乔早就叫拂冬自己回去歇息,但拂冬担心她夜里会饿,特意去后厨预备了宵夜,疾风叫她去书斋回话,她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结结巴巴想解释两句。
    “哎呀你去吧,瞧把你吓得,难不成王爷还能吃人啊?”他带着拂冬进了书斋。
    拂冬哪里敢看战兰泽,一进去只瞧见点衣角便立刻跪下去:“见、见过殿下。”
    “王妃为何还没睡,可曾同你说了什么?”
    战兰泽看着她。
    “王妃、王妃同奴婢说睡不着,就叫奴婢准备了针线,说是要做锦袋来着……”
    “真的?”
    这话不是战兰泽问的,而是疾风问的。周乔要什么刀枪棍棒都不稀奇,若说她要针线做女红,那就像是街上屠夫要作诗一般的耸人听闻。
    此时一道凉凉的视线扫了过来,疾风立刻闭嘴,只见拂冬认真地点头:“禀王爷,的确是这样。”
    “知道了。”战兰泽道,“都下去。”
    “是。”疾风便和拂冬一起退了出去。
    主屋里,周乔正费劲地把绣得一塌糊涂的针线给拆掉。
    原来在家时看姐姐和嬷嬷们做女红瞧着简单极了,谈笑间就能绣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这到了她手中怎的就变得这般麻烦,针线像是自己生了脚,怎么也不听使唤。
    上次做这些,还是姐姐出嫁之前。若是那时便一直做下来,如今也不至如此费劲了,好歹靠着这些也能打发些时间。
    想起姐姐,周乔的眼眶便红了。
    她手里一针一针地拆开,原本柔和的缎面上变得满是针孔和褶皱。若姐姐在身边,定是一边笑她,一边又温柔地从她手上接过,几经翻转,就能在这缎面上绣出娇艳欲滴的花来。
    而她在惊叹之余,定会拿着“起死回生”的锦缎去大哥面前吹嘘一番,大哥定然会夸她绣得好,只要她开口,就算锦袋再丑,大哥也会日日佩戴。
    只是……她竟从没想过亲手给大哥做一个。
    眼泪悄悄地滴到桌上,浸湿了锦缎一角。周乔安静地坐在烛光前,重新绣着手中有些皱了的缎面。
    外面很静,整个王府都很静。所以她并不知道,一门之隔,此时正有一人立于书斋外的廊前,看着仍燃着灯的主屋。
    即使屋门紧闭,他仍想得到她是如何一个人对着那些根本不懂的针线,一点一点地琢磨,绣了又拆,拆了又绣的。
    来楚之后,她不哭不闹,不提任何要求,守着一切该守的礼节和规矩。这的确替他省去了诸多麻烦,譬如无需派人看着她,也无需禁锢着她。
    可就是这份乖顺安静,如同一根刺般扎在战兰泽心上。那种无所适从的小心,那种不再有话直说的隐忍,让他没法坦然与她同处一室,同床共枕。
    她如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当真如曾经说的那般,不喜欢他了。
    “我要她的心做什么,只要人在身边,每日看着便好。”
    当初在周慕白面前,他明明那般笃定。
    可如今……战兰泽看着还燃着灯的屋子,人和心他都想要。
    第103章 斥责
    清晨,疾风轻轻推开书斋的门,却见战兰泽已坐于主位,正写着什么,不禁感叹日理万机这四字当真不是空穴来风。“这封信,你亲自去送。”战兰泽将信放于信笺之中。疾风忙走了过去,接过来看了一眼,信笺上什么也没写。“是要送到……”疾风隐约猜到几分,却又有些迟疑。“叫人盯着那边,若有异动即刻来报。”“是。”疾风应着,又看了眼外面已经亮了的天,“殿下可要去用早膳?不过属下来时没看见拂冬那丫头,想来应是主屋那边还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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