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祭坛的镇北军见援军已至,竟也不恋战,当即撤退了。
周慕白见状微微蹙眉,只是周乔归来,他的目光便由此转向了她身上。
“周乔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虽是跪在陛下面前,但周乔余光看向周慕白,见大哥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迟了?明明是来得及时,朕定要好好嘉奖!来人,先回宫!”说罢,皇帝又看向周慕白,“周卿留下吧,今日之事定要查个清楚。”
“是。”
临舟正欲开口,却见皇帝瞪了他一眼,“你同朕回宫去。”
圣驾和一众大臣的马车缓缓驶离,周慕白用干净的衣袖擦了她脸上的血污:“可有伤着?”
周乔摇摇头,面色却不太好:“敌军还在城内流窜,陛下为何要把大哥留下收拾残局?睿王都要册封太子监国辅政了,怎么也该他留下才是。”
周慕白一笑,“不许妄议君主。”
周乔抿抿唇,眼见着马车一辆接一辆地离开,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身影,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大哥,我去去就来。”周乔走了两步又不放心,招手唤来了黎岳:“黎指挥使,我大哥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
清点伤亡追击敌军的差事本就落在了锦州卫兵马身上,黎岳上前躬身行礼:“锦州卫指挥使黎岳,见过御史大人。”
周慕白略颔首,“有劳黎指挥使,情况如何?”
“我军伤亡不算多,但这才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数万兵马竟从城内消失得毫无踪迹,我军追击不得这才回来复命。而且……今日随陛下出行祭天中,有一至关重要之人不见了。”
“谁?”
黎岳说:“南楚质子,战兰泽。”
“这一战倒像是声东击西。”黎岳继续道,“若是佯装刺杀陛下,实则劫走质子,方才的忽然撤兵,便说得通了。”
周慕白看着周乔左右搜寻,越找越远的背影,想起她刚才眼神飘忽说去去就回的样子,眸中渐渐阴鸷。
“传令,全城搜查与南楚相关之人,凡涉楚者格杀勿论,便是皇子也不例外。”
黎岳一惊,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陛下亲令御史大人处置此事,便是兵部也得听之调遣,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锦州卫。
“是。”他应声欲要退下。
“还有,”周慕白看着远处,“不可让武英将军知道,或骗或绑,将她带回将军府。”
黎岳怔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周乔的背影。
“是,请御史大人放心。”
周乔遍寻无果,渐渐有些不安。
上京城内忽现南楚军队本就有异,偏此时战兰泽也不见了。一时因乱藏身尚且说得过去,可若是迟迟不归……
“将军。”身后传来黎岳的声音,“下官已命人护送御史大人回府,想来您也疲累了,不妨先回去歇息,余下诸事下官会与前来接手的兵部和督查院大人们交代清楚。”
周乔回过身来,“或许还有些人藏身于各处,一时不知祸乱已平,待仔细搜找后再行上报,今日……就先不要上报了。你可明白?”
“可是——”黎岳有些为难。
周乔沉下脸色:“眼下城内危机四伏,难道还有比追击敌军更重要之事?指挥使可别本末倒置,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话毕她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循着回宫之路一路看着找着。
街上狼藉,残火尚存,百姓孩童茫然地站在各家门口,不敢相信战争来得如此突然。
周乔闭了闭眼,不愿去多想半分。
然心中却不住地跳出最不愿接受的想法。南楚军队断不会伤害自己的皇子,他们有条不紊忽然进攻,又撤得干干净净不留半分踪迹,若不是将这上京城,甚至将北晋各处摸得透彻,如何能做得到?
南北对峙多年,质子在其中的作用何其重要,如今百万大军在手,只要救出质子,南楚何须再忌惮北晋半分?有备而来却攻其不备,声东击西偷天换日,能做到如此地步若说北晋之中无人帮衬绝不可能。
这些事他知道吗?周乔握着缰绳的手收紧。
或者说,他知道多少?
她不想接着再往下想,目中所及皆没有战兰泽的身影。周乔勒了缰绳停在原地,尽管不愿相信,但须臾之间还是有了决断。
马儿调转方向,欲朝着城外奔去,忽然她目光一定,见一人驭马疾驰而过。
而那人正是本该留在祭坛善后的黎岳。
周乔莫名觉得不安,当即追了上去,眼见着黎岳下马直奔护国将军府,周乔将马拴在远处,自侧方翻墙而入。
落地之时正看见黎岳进了周慕白的书斋。不同往日的是,此时书斋门外守着府兵,她只得飞身上了屋顶,为不发出动静,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禀大人,虽不知南楚大军是如何撤退的,但下官猜测他们定然是要出城一路向南,果真在城外发现了战兰泽的踪迹。”
闻言周乔心头一抖,只听里面又说:“但除了下官,似乎还有人在追杀他。”
黎岳看了眼周慕白,顿了顿,试探道:“大人知道?”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周慕白淡道,“将他的尸身带回来,擒拿出逃质子的功劳便是你们锦州卫的,至于是谁动的手,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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