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沈怀生也看明白周乔吃喝玩乐是假,趁众人不再设防时下药查证人数是真。
“属下强行浇醒审讯了几人,这才得知沈将军是命人出营四处搜刮粮食钱财充作军饷,出营的将士若是染了病则被拉去乱葬岗焚尸,而后为了应对朝廷查兵,便强行将民间男子拘禁在营中充数,这其中最小的男丁不过八岁,也被算作一卒。”
周乔看向沈怀生:“沈将军好手段。”
沈怀生见事情败露,眸中露出狠毒之色。此时天上忽然出现一道白烟,周乔和楚渊皆抬头看去。与此同时一道凌厉刀锋袭来,直直地砍向周乔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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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霆尉看到那道白烟之时,俊朗的面容上勾起笑意。
他驭马向着那方飞奔而去,追上了那辆疾驰的马车。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当即猛转方向,可惜后方车厢用木太重,调转见车梁断裂,马儿嘶鸣着跑开,车身却轰然朝前栽在了地上。
里面的人毫不意外地摔了出来。
“哟,这是谁啊?”顾霆尉下了马,把玩着手里的刀走过去。他蹲下仔细瞧了瞧:“这不是卢大人吗,怎么也不选辆好马车,可是缺银子?”
卢炎良摔得狼狈,本就上了年纪,这一摔一时半会儿都动不了。眼看着顾霆尉拿刀尖挑开了他紧紧护在怀中的包裹,里面尽数是银票地契和金银细软,还有一本已经很旧的账簿。
顾霆尉拿起来翻了几页,冷笑一声:“怪不得卢大人连夫人和孩子都不带,有了这账簿,只怕是想要万金也不在话下吧?”
他一把薅住了卢炎良的衣领,“你以为连夜逃到边陲之地再放烟花给沈怀生,他就能来救你?这都放了这么久了,可有一个人来?沈怀生自身难保,大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
“你、你们……是各自攻克?”
顾霆尉将账簿放到胸前衣襟里,“如今铁证如山,你们这起子狼狈为奸之人一个也逃不掉!”
他正一把抓起卢炎良,却未想卢炎良眸中忽然闪过恶毒之色,袖中银光一闪,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朝着顾霆尉的腹部刺去,两人离得过近,顾霆尉看见匕首目光一凛迅速后撤半分,刀尖划破了他的衣衫,再往里半寸恐就要伤及皮肉。
紧接着一声惨叫,匕首掉落在地,卢炎良的整条手臂被翻折到了背后,骨头肉筋断裂的声音骇人,他立刻面色惨白地求饶:“将军饶命,饶命啊!”
“见你年岁大了不想欺负老弱来着,你可倒好,”顾霆尉低头看了眼自己小腹处被划破的衣服,眉头拧得很紧:“实在是恶毒,若真伤着,叫我还怎么娶妻生子?!存心断我顾家香火不是!”
把云麾将军惹恼的后果,便是一路被马匹拖着回去,卢炎良是叫苦不迭,厚厚的鞋底和袍子全都磨破得见了皮肉。
而此时的兖州卫外面围满了百姓,个个都拿着家伙什,看仇人般地看着大营门口护卫的将士。
大营内的演武台上,周乔擦了手上的血,看了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沈怀生。刚经历过一场武斗,他头发凌乱,远没有了平日的威严,满头大汗又一脸不可置信。汗是痛出来的,胸口被砍了足足两刀,血肉外翻,伤口和衣襟粘在了一起,不动都疼,偏此时此刻还被出粗糙的绳子绑起来,不断地磨着伤口,当真是比极刑还要痛苦。
而不可置信,则是不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刚及笄的丫头片子手里。她大腿都还没自己的胳膊粗,纤瘦的臂膀竟能挥得起他的大刀,刀锋又快又狠,在他片刻失神间砍了过来。
“沈将军偏安一方,想是许久没上过战场了吧?”周乔嘲讽地看着他,“战场上轻敌,可是比丢了刀枪还该死的错。”
这样看过去,她哪里像前几日那个只知道喝酒猜拳,嬉笑射箭的平庸小辈?沈怀生猛然惊醒,“我儿子呢!你把之南怎么样了!”
周乔耸耸肩:“你猜。”
“你——”
话未说完,就见楚渊匆匆上来,低声道:“中郎将,外面围了许多百姓。个个怒目嗔视来者不善。为防暴乱,咱们是不是……”
外面叫门声渐大,听起来不仅有年轻壮丁,也有老人妇人和孩子,周乔摇头:“不可用武力镇压。走,出去看看。”
军营大门打开,周乔身后跟着一众燕林军精锐,个个身披战甲手持利刃,叫堵在外面的百姓看了不禁纷纷后退几步,又打量起了眼前之人。不曾想为首的竟是个十四五的少年,模样生得水灵俊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姑娘。
人群中便又有人大着胆子嚷起来:“你们凭什么扣着朝廷救济我们的粮食!我老娘染了病,没钱抓药没米吃饭,你们这是要活生生把她拖死!”
“就是!你们军营里夜夜笙歌烤肉喝酒,可管过我们的死活!”
“你们、你们还强行把我孙儿抓进军营去,稍有不从便动辄打骂!你们一个个年富力强,竟欺负一个八岁的孩童,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
眼见着众人越说越气愤,壮汉们拿着棍棒锄头要涌上来,楚渊一抬手,燕林军将士当即拔刀列阵。百姓们吓得归拢到一起,像是给自己壮胆。
“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将我们围了,莫不是还敢草菅人命大开杀戒不成?!”
周乔看向那为首的壮汉:“这位壮士,是你们先堵了兖州卫大营,一个个的拿着棍棒,是要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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