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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息怒,气大伤身啊。”
    顾盛远将册子放到顾霆尉手里,拱手道:“还望陛下念在护国将军夫妇为国而亡,留下他们三兄妹相依为命。那孩子在军营里直来直去惯了,绝非有意顶撞陛下,更不会质疑陛下天威。”
    这话倒是不假,这帖子明摆着是东抄一句西誊一段,上面的遣词用句一看就不是周乔能写出来的。周慕白饱读史书策论,府上书斋有满满一墙的古籍,看样子便是这些词句的出处。
    这封陈情书从北晋立国之初的内乱,一路写到如今兖州之患,尤其写了昔日郑太祖畏惧外敌,将城池拱手相让亦未换得江山太平,反倒令贼人里外勾结直逼皇宫,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遗臭万年的下场。
    最后还痛陈郑太祖之父亦是没有帝王担当,畏惧战乱,甚至将年仅十一岁的公主都送到敌国联姻,公主出嫁后遭受非人对待,最终殒命。而后仍旧战乱不断,只可惜了公主一条性命。甚至以北晋和南楚的联姻与之相比,称家国天下重任男子尚且扛不起,为何偏要女子以终身和性命来扛?
    就是最后这句质问,叫皇帝大动肝火。
    顾霆尉悄悄看完周乔这篇洋洋洒洒的陈情书后,开口道:“陛下,周乔这话虽糙,道理却是不假。”
    顾盛远没想到自家这个直筒子竟是如此没有眼力见,他尚未说话便见陛下眼睛一瞪:“你也给我滚出去!”
    顾霆尉点头应是,规矩地把册子放回到桌上,刚往外走了两步,就听身后陛下说:“去把她给我叫进来!”
    一旁顾盛远一笑,躬身道:“陛下圣明。”
    顾霆尉一出去,跪在地上的周乔立刻抬头:“怎么样,陛下说什么?他还要让我跪多久?”
    “说是要把你赶出北晋,你安心地去吧。”
    周乔瞪着他:“你要是诓我,就别想再进我周家的大门。”
    顾霆尉眉心一皱:“你能不能别老拿这事威胁我?”他没好气道,“陛下叫你进去。”
    周乔赶紧起身,顾不上揉跪疼的膝盖立刻进了御书房。
    一进去就看见顾盛远冲她使眼色,周乔立刻明白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
    “哼。”皇帝看了眼顾盛远,坐到了主位之上,随手将那本册子扔到了周乔面前,“那你倒是说说,何罪之有?”
    周乔抿抿唇,没说话。
    皇帝盯着她:“恐怕你是觉得自己对得不得了!仗着军功在身,仗着你大哥身居高位,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周乔一听这话心里不服,张口就要反驳,奈何顾盛远此时咳嗽一声,叫周乔硬是憋了回去。
    “你别在那护着她!”皇帝看向周乔,“要说什么就说!如此胆大包天质疑君上的陈情书都写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周乔实在憋不住了,跪得笔直道:“陛下要长公主和那南楚质子联姻,不就是想借此将人捏在手里,叫南楚不敢轻举妄动吗?”
    皇帝倒没想她还能想到这一层来,“你现在还能揣摩圣意了。”
    “可周乔觉得,想要震慑敌国,靠联姻靠质子终是靠不住的。唯有势均力敌或是真正强于对方才是制衡之策。再者说了,即便南楚同意联姻,却要长公主嫁到南楚去,他们趁大婚接回质子,不也是在情理之中吗?”
    此时顾盛远开口道:“陛下,既已谈到此事,臣便斗胆说上几句。”
    “太尉有话直说就是。”
    顾盛远点点头:“且先不说联不联姻。周乔方才那句话,颇有几分道理,这也是她在沙场上悟出来的。势均力敌或是真正强于对方才是制衡之策。”
    皇帝摸着胡子,“爱卿可知,那南楚皇帝抬了昔日兰妃为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兰贵妃母族一并受到重用,竟也出了一个掌管三十万大军的镇北大将军。镇北,镇北,还不明显吗?这些年南楚兵力大涨,我北晋虽有一支燕林军骁勇善战,但又如何能够呢?”
    “想来陛下也是知道了兖州之事。”
    皇帝冷哼一声,“沈怀生父子以为瞒报朕就不知道了,若非诸国使臣都还在北晋看着,朕早处置了!可这样一来,岂不就列国知道兖州兵防不堪,叫他们生了违逆之心?”
    “陛下,”周乔忽然出声,“如果陛下此时身为一军主帅,面对两国敌人,其中一支军队军士众多,却人心不齐,终日懒散。另一支人数不及我们,却军纪严明,从不懈怠一日。敢问陛下想先对付哪一支?”
    “自然是军纪严明,不曾懈怠过一日的那一支。”皇帝看着周乔,“可南楚是否人心不齐终日懒散,你又如何知道?”
    周乔说:“南楚大扩兵力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叫外人心生隐忧,而坏处则是他们自己的内讧。军营越多便越会争权,否则为何南楚迟迟不露声色,只敢放言自己有百万大军,却从不提统帅全军之人呢?”
    “不错。”顾霆尉接过话茬,“而燕林军军纪严明,从无一日懈怠,即便是此刻出征也绝不会有一丝慌乱畏战之心。陛下,兖州之乱正是向列国展现北晋军威的好机会,陛下禀雷霆之势严惩祸乱之人,猛药祛病,对自己尚且下得了手,叫列国如何敢生造次之心?”
    见皇帝面色和善了些,似是有赞同之意,顾盛远趁机道:“若陛下首肯,臣愿亲自领兵前去兖州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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