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乔从身后抽出五支白羽箭,侧着身子瞄准左前方猛地放手,箭矢极快地消失于密林中,射向马车的箭矢立刻少了许多。
“中了!”可周乔话音未落,林中忽然又有数支箭矢飞射而出,只是此次不是朝着马车,而是直直地朝着她而来。
“战兰泽快趴下!”周乔来不及回头看他,一边大喊一边将身子紧紧贴在马背上,躲过了疾速而来的利箭。
身旁一直没有声音,周乔心里有些着急,“战兰泽你没事——”
骤然腰上一紧,周乔只觉整个人被拦腰捞了起来,随后落入一个结实又带着书墨香的怀抱。马儿的惨叫嘶鸣声传来,她这才看见自己刚刚骑的那匹马被一箭射中了眼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帮混蛋!”
行军之人常年同马儿作伴,最是爱马,如今这帮人如此歹毒地杀人杀马,周乔怒意滔天。
“他们跟着马车瞄不准,只要近身咱们便有赢面。”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战兰泽问:“只我们两人,敢不敢?”
“怎么不敢!我今天非宰了这帮杀千刀的。”
周乔话音刚落,就见战兰泽一勒缰绳,马儿迅速调转方向朝着上坡处的密林飞奔而去。她左手持剑砍了数十支迎面射来的箭矢,待马儿进入密林,能明显听到马蹄声和拉弓声之时,战兰泽单手驭马,另一只手从她手上接过了剑。
两人都未说话,但周乔已调整好了射姿——
“咻”地一声,尖锐的箭头扎入前方黑影的脑袋,人当即从马上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周乔想乘胜追击,想叫战兰泽从侧面包抄,只是还未开口他便已经这么做了。
明明两人同乘一匹马,可偏周乔不觉得拥挤,就如自己独自骑射时一般自在,眼下驭马之人同她颇有几分默契,周乔便更加放开了对付这帮刺客。
刺客见马车已经跑远,马车上之人没杀成,反倒己方折损严重,偏那两人又穷追不舍箭无虚发,仅剩的两人忙分头逃离。
周乔自然不肯放过,她从战兰泽手上接过剑猛地一剑甩了出去,往北逃的那人被这一剑当胸刺穿,竟不甘地回过身来发出了最后一支臂箭。战兰泽眸中一闪,抱着周乔跳了马。
那支臂箭射穿了马的耳朵,马儿受惊反倒惨烈嘶鸣地朝着二人奔来。
两人落地后足足滚出数丈才躲开了马蹄,周乔后背被石头膈得生疼,正欲起身就见朝南逃走之人竟折了回来,大弓拉满,箭头正对自己和战兰泽。
她的弓早不知摔到何处,周乔只得奋力抱住战兰泽的腰又是一滚,欲躲开那箭。却没想她竟在战兰泽眼中看到一丝惊讶。直到后背空落落的,身子直往下沉,周乔才明白战兰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想她周乔堂堂燕林军中郎将,胡疆七年都扛过来了,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那刺客骑在马上亲眼见两人坠崖,这才放下弓,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没看见的是,崖下数米处,正有两人悬在半空。
战兰泽一手抱着周乔,一手缠着崖壁上的藤蔓,白色的衣衫被刮破,胸前还被蹭脏。周乔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脏兮兮的脸蛋埋在战兰泽胸前,十分担忧地说:“战兰泽,你可不能死啊,我们还没成亲呢。”
饶是兰泽公子这般风光霁月之人,现下也是颇想不留情面地把人从怀里扯出去扔掉。
“我何时就答应娶你了。”
“那你也没说不娶啊。”
“……”兰泽公子懒得驳斥这歪理,他低头看了眼下面,“看到那棵树了吗?”
周乔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点点头。
“以你的身手,跳到那树旁不成问题。”
周乔立刻摇头,“战兰泽,我不能丢你在这里吊死!”
战兰泽沉默半晌:“你跳了我才能跳,吊不死。”
周乔抱着他的腰不撒手,“要不还是一起跳吧,要死一起死,到时候让我大哥把咱俩埋一起,也算成亲了呗。”
战兰泽知道她这是成心耍无赖,大手扣紧了她的腰,绕开缠在手上的藤蔓抱着她纵身一跳,满山谷都是周乔的惊呼,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却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战兰泽抓住了树枝有了缓力,不至于落地太急而摔过去。谁也没想到这偏僻的后山山崖半腰处也能长出一棵树,旁边还有一处小山洞。
“周乔。”战兰泽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脑袋,“松手。”
“呀,没摔啊。”周乔再无理由抱着人家不放手,只得规矩起来。此刻天已近黄昏,风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跑进了山洞,还朝战兰泽招招手:“进来坐呀,这儿可比那亭子暖和多了。”
“你身上还有信号弹吗?”战兰泽走进来,问道。
周乔摇头。
战兰泽不说话地盯着她。
“哎你怎么还不信啊,不信我翻给你看。”她说着便开始翻袖口解腰带。
战兰泽别过眼去,“不必。”
“别说没有,就是有,那也是战时信号弹,哪能随便用嘛。不过你放心,顾霆尉将睿王平安送回去后自然会让人来这一带找我们的。唉,早知道就不让楚渊他们留在名萧山善后了,就该让他们也跟着来护送,好歹也多了些帮手不是?不过也确实没料到回程路上,居然还会遇到刺客。”
冷风吹进衣服里,周乔搓搓手,悄声看了战兰泽一眼。人家在一旁正襟危坐,淡然又冷漠。也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总之是没有半分要起来生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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