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公公的话,周乔这才发现,手上的东西同普通的琉璃花樽有些许不同。月光之下此物触手生温犹如暖玉,仔细摸摸,樽底还刻了字。
周乔倒过来一看,是个“念”字。
“当真是思念心切,只是既然是兰贵妃令使臣带给兰泽公子的,怎的成了这比试的彩头?”周璃走近问道。
小公公朝四周望望,见没有生人,这才低声道:“是、是四皇子看中了此物,说南楚既是大国,彩头也不应太过小气,点名要了这兰祈花樽。”
周乔撇撇嘴,又是那个爱作怪的四皇子。怪不得最后一局即便赢了,战兰泽还是什么都没要地走了。因为这个花樽在第一局便被周乔赢走了。
心中莫名生出丝丝愧疚,周乔拿着花樽朝周璃道:“姐姐且先回府,我要去办点事。”
“乔儿,你可是要将这花樽还给兰泽公子?”
“正是。”
周璃深知周乔用意,此物对她而言横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彩头,但对战兰泽而言,却是得之不易的寄托母子亲情之物。
但此时天色有些晚了,周璃看了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有点犹豫:“你只身一人去找他,总有些不合适的。”
周乔想了想说:“姐姐放心,我将此物放在他门口就走,绝不久留!”
说着还反过来叮嘱周璃:“今日那么有多人看见我得了数样宝贝,为防有歹人打坏主意,姐姐就不要在宫外逗留了,只管叫车夫一刻不停地驾车回府去。”
“那你怎么回来?”
周乔胸有成竹:“宫里马厩那么多匹马,我还愁回不去啊?姐姐我都长大了,你还担心这些。”
“好好,是我多事。”周璃还是忍不住叮嘱,“切记早些回来。”
“知道啦。”周乔背影潇洒轻盈,看着步子不大,却又迅速消失在了宫墙拐角处。
“有劳公公们,还需随我再走一段。”
周璃微微行礼,吓得公公们忙躬身道:“姑娘真是折煞小的了!刚刚小将军也给了赏钱,奴才们万分感激,还望姑娘切莫再多礼!”
提起周乔,周璃掩不住的欣慰之意,“好。”
正转身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藏不住笑意的声音——
“周姑娘!”
顾霆尉远远看见周家姐妹分开,心道老天爷怎么忽然开了眼,竟赐了如此良机!
还有这么多人在,顾霆尉喊得如此大声,周璃面上发热,却又不好不回,只得待顾霆尉走近了,才温声道:“顾公子。”
顾霆尉问都不问周乔去了何处,心里激动又不想吓着周璃,还故作沉稳:“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顾伯父和顾夫人又没等你吗?”
顾霆尉轻咳一声,本想说不是又,是从来就没等过。但感觉这样说出来有点丢面子,于是改口说:“我今日骑马了,父亲和母亲同乘,自然没有我的地方。”
周璃点点头:“顾伯父和顾夫人恩爱多年,旁人看着也羡煞不已。”
两人一同走着。
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但起码周璃没有一口拒绝,顾霆尉满心欢喜,“我若娶了妻,定然待她千般万般好,比我父亲待我母亲还要好!”
这人开口没出三句就扯到嫁娶上,后面公公们忍着笑,周璃都有些不敢看顾霆尉,“那、那就祝公子早日觅得佳人。”
顾霆尉看着眼前娇羞又极美的侧颜,心里痒痒的,走着走着就离人家越来越近。
周璃只觉得身旁像是有团火一般越来越热,好在很快到了宫门口的马车前,云麾将军还亲自上手装车,反倒让公公们手足无措。
“看见了吧,越是易碎的东西便越要塞紧绑稳了,这样马车再颠簸,也不会损伤里面的东西。”
他拍拍手,又走回到周璃身边。
“顾公子怎么懂这些?”
周璃看见前面马儿似是等得不耐,兀自走了两步,但后面的东西却稳稳不动,甚至连一点磕碰的声音都没有。
“这不稀奇!我十二岁上战场之前,在军营里就没有没干过的活。什么装运粮草兵器,庖厨当伙夫,刷马喂马,哦还有洗茅厕!我都干过!”
周璃立刻想起了周乔那句,顾伯父练兵可凶残了。她本以为只是演武场上的严苛,却未想那凶残其实不仅仅指磨炼兵士的身手,更是锤炼心志。像顾霆尉这样的天之骄子,顾家唯一的大少爷,竟也去做粗使活计,甚至要做比普通兵士还要低下不堪的事情……
原来威风凛凛百般风光背后,竟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曾经。
周璃半晌无声,叫顾霆尉摸不着头脑:“那个,周姑娘你别误会,我现在可是将军,不洗茅厕了!”
周璃只是心中感慨,骤然听见这么一句解释,没忍住笑出来,“这个我自然知道。”
“那乔儿也做过那些活计吗?”
顾霆尉想了想:“差不多吧,进燕林军之人,越是身份尊贵遭罪就越多,这是我爹立下的规矩。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妹妹这人不老实做事,总想些馊点子,动辄把军营闹得鸡飞狗跳。”
话一出口顾霆尉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周璃听他说周乔不好,立刻脸色微变。
他怎么就忘了这周家姐妹相互护得紧这茬!谁让周璃不痛快,周乔立马张牙舞爪要咬人。谁要是说周乔半句不好,周璃也会毫不犹豫地变脸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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