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疑问自然要回答。
通讯兵传达就不怎么方便了,林新军面沉如水站起来,等快走进众士兵时,下意识想看看给了他最大惊喜的“小不点”。
然后......没看到。
二排众人快吓尿了好吧,您好好坐着就行了,干嘛要过来呀,于是故技重施,迅速走位,用身体牢牢挡住梁汝莲。
林新军连续换了好几个位置,哪个位置都被挡住视线,只勉强看到了瘦小身影,他感觉挺莫名其妙的。
不过这会有更重要的事。
林新军环视众人,低喝道:“56步/枪最远距离多少米,大声回答。”
众士兵齐齐大喊给出正确答案:“一千八百米!”
“一千八百米,这才六百米,为什么就不能打?”林新军大声质问,“六百米都不行,怎么当狙击手?”
话是这么说,但不是一个道理。
最远距离不等于有效距离,56步/枪如果不能命中目标,最远可飞行一千八百米,也就是战场上常说的流弹,打中人还是树木工事完全无法控制。
这也是众参加选拔赛的士兵最大的疑问。
狙击手最近的距离都要一千米,世界纪录最远距离两千米。
怎么打中?
超出一千米,人在准星里比鸟还小,怎么打?
这些疑问无人能够解答。
军令如山,哪怕是临时多出来的命令。
众士兵很快整齐有序倒退,按照刚才的出场顺序进行第二轮。
贺向国第一个出场,他脸上全然没了第一轮的淡定和自信,第二轮的比试,简直就是针对他!
贺向国知道自己的弱点和优势,手/枪,有效距离五十米以内,是他最擅长的领域,几乎可以做到弹无虚发,哪怕敌人再灵活,只要能看到,至今为止没有失手的时候。
靠着这点,他一次次在生与死的枪林弹雨中活了下来。
步/枪就不行了。
几百米的距离,往往要瞄好一会,特别当目标行动速度过快时,基本打不中。
五百米,是他的极限!
六百米,他曾经悄悄试过......
贺向国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
标准的卧倒,子弹上膛,准星里,刚才还能看清楚的标靶变了,多了一百米的距离,从清晰可见变得模糊。
贺向国几乎把眼睛挤到了嘴巴边缘,才找准靶心,然而,手臂开始变的不稳,靶心跟随摇摇晃晃。
时间久了,枪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出膛瞬间,能不能命中,命中哪里,基本心里有数。
贺向国狠狠长呼口气,准星一点点上移,对准靶心往上的位置。
这是他自己摸索到的,超出有效距离,就像抓鱼一样,不能对准鱼的身体,要往上来调整子弹因为距离过远下坠的轨迹。
也就在这时,一个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在他大脑轰然出现。
这里是六百米,他知道的,因为有画的白线,可如果战场上呢?怎么准确计算出双方距离,再有,如此漫长的瞄准时间,敌人早跑了吧。
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挫败感如陷入滔滔洪水,完全无法抗拒,他好像真的不适合当狙击手。
“呯!”
连队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六百米打靶结束。
通讯兵迅速跑过去,犹豫了片刻才大喊:“第一排贺向国,三环!”
顿了下又补充:“下三环!”
代表成绩的每环是个圆圈,命中下方和上方成绩一样,但可以让打靶者知道差了多少从而进行调整。
比如刚才如果瞄准的靶心,下次可以准星向上调整,反之瞄准的靶最上方,则往下。
没人看到,贺向国面如死灰,他刚才准星的目标是——靶上方。
也就说,整整偏出大半个标靶。
才远了一百米,就偏那么多?
一千五百米呢?
众士兵也被这个成绩惊呆了,他们知道贺向国最脆弱,也是最引以为豪的地方,生怕目光会惊动,看一眼迅速挪开。
第二枪响起。
“呯!”
“五环!上五环!”
“呯!”
“六环,下六环!”
接连三枪,别说靶心了,最高的只有六环,勉强及格。
那个代表连队最高水准的神枪手此刻仿佛变成了个刚摸枪的新兵蛋子。
“报告连长,我请求暂停!”贺向国后背湿透了,他声音不像请示,像喊给自己的,“一分钟,我想调整下。”
通讯兵很快传来信息:“批准!”
正在比赛,一分钟等于几十人的一分钟,贺向国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不甘心,不甘心打出这样的成绩,不甘心就此放弃。
一分钟,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站起来,脚步微微踉跄了下,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众人什么表情,就像老去的雄狮独自迎接死亡般,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贺向国下意识避过熟悉的一排众兄弟,在二排和三排之间犹豫了下,选择二排。
队伍后面有带的水壶,他想喝点水,虽然一点也不渴。
与二排队伍参见而过时,清脆的声音忽然低低响起:“不要瞄准,直接打靶上方。”
普通士兵听到大概会非常疑惑,不要瞄准,那怎么打?
然而此刻的贺向国快成一团麻的大脑宛如吹进来一阵风,瞬间清清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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