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门口, 已看见方大骏领着一伙流里流气的男人走来, 王氏呵斥道:“你又来干什么?!”
方大骏正跟同伴说笑,不想王氏一来便拂他面子, 皱眉道:“二婶这是什么话?”
王氏挡在门口, 心虚地看那群男人一眼,自知他们都村里常跟方大骏厮混在一块的地痞泼皮, 隐忍道:“家里有远客,不方便照顾你, 你赶紧带着这些人离开!”
方大骏不及说话, 身后有一群狐朋狗友议论道:“大骏, 什么意思?听你二婶这话, 像是不大待见我们啊?”
“就是,什么远客?居然比你这亲侄儿还金贵?”
“别是你二婶趁着你叔进城赶集, 在屋里偷藏了男人吧?”
不知是谁嚷来这样一句,王氏怛然色变,众人则□□大笑, 说的话愈发粗鄙。
方大骏今日便是为着王氏口中的“远客”而来,听得朋友侮辱王氏,半点不恼, 顺水推舟道:“二婶,什么样的远客是我见不得的, 要您这样护着?”
王氏想着屋里卧床养伤的齐岷、被方大骏虎视眈眈的虞欢, 坚守在院门口, 握拳道:“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再说一次,带着你的这帮人走!”
方大骏“呵”一声,掏耳朵道:“大家伙可听见了?我二婶撵人的这架势凶得很呢,看来顺儿没说错,这一把年纪的骚婆娘八成是在屋里藏姘头了!”
“方大骏!”王氏切齿拊心。
方大骏搡开她:“走,进屋抓奸夫!”
王氏猝不及防,狠狠摔倒在地,回头看时,方大骏一行已冲入院内,当下顾不上疼,扑进来道:“方大骏!你这强盗!你凭什么带人闯进我家?!”
方大骏充耳不闻,惦记着那天在院墙外的惊鸿一瞥,只管往厢房走。
王氏想起虞欢,奋不顾身,从后把他衣角抓住,狠声道:“方大骏,你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我今日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方大骏不厌其烦,一脚踹开她。
王氏“咚”一声撞倒在地,伸手摸见额头流血,寒声道:“你……你这畜生!你对得起当年大牛的救命之恩吗?!”
方大骏回头看见王氏阴狠的脸,冷漠道:“原来你还记得你那傻儿子是怎么死的啊。”
王氏一震。
方大骏道:“既然记得,那就对我好点儿,不然,你对得起你儿子的在天之灵吗?”
王氏想起五年前为救方大骏被海盗活活杀死的儿子,再一听这句话,几乎气绝。
方大骏不屑地收回目光,上前一步,推开厢房的屋门,便欲阔步入内,忽被一只铁爪似的手揪住衣领,整个人竟像被索命绳拴住,载进屋里。
“嘭”一声,房门从内砸上,方大骏那一群狐朋狗友被堵在屋外,相顾茫然,不及回神,里面突然传来方大骏的惨叫。
众人大惊,忙要上前解救,然而房门从内锁上,竟是撼动不得。
便在这时,屋里传来一男人清清泠泠声音:“打算从哪儿开始出气?”
一女子娇声道:“既然对长辈出言不逊,那便先把舌头拔了吧。”
那男人似低低一笑:“可以,不过舌头只有一根,拔了就没了,不如等他赔罪以后再拔?”
女子嗔道:“那便听官人的吧。”
屋里很快又传来方大骏的喊叫声,这次乃是破口大骂,愤恨至极。顺儿等人是知道方伯家里情况的,今日跟着方大骏来,便是想仗势欺人,趁着方伯外出、那男人养伤,玩一玩被方大骏称为天仙下凡的绿裙女郎,谁承想竟会撞上这样的情况?
顺儿又惊又气,转头看见倒在地上的王氏,拔腿过去,抓起王氏喝道:“屋里那奸夫听着!你再敢动大骏,信不信我立刻把这老淫*妇……”
不及说完,方大骏的惨叫声再次震动门板,夹着凄厉哀嚎:“别……别!快放开我二婶!啊!”
顺儿被喊得心惊胆战,被同伴劝着放开王氏,扑回屋前。
哀嚎声里,那清冷男人声音道:“接着来想如何?”
女子曼声道:“他用腿踢了大娘。”
男人嗯一声,很快,屋里传来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方大骏鬼哭狼嚎。
女子道:“他用胳膊推了大娘。”
男人又嗯一声,“咔嚓”一下,方大骏惨叫得近乎失声。
屋外众人魂飞魄散,难以想象屋里究竟是何等情形,恍惚中,手足竟都僵冷起来,额头淌下涔涔冷汗。
“嗯,差不多了,叫他去给大娘赔罪吧。”
男人听得女人的话,说声“行”,下一刻,锁住的房门轰然打开。
扑在外面的一群人作鸟兽四散。
方大骏鼻青脸肿,匍匐在地,用一条胳膊、一条腿艰难地爬出来,除鼻孔、嘴角淌着血外,身上不见半点伤,然而右手、左腿僵着一动不动,已然是断了。
“大……大骏?!”
顺儿浑身发抖,竟不敢上前搀扶。
屋来投来一抹高大阴影,一身着布衣、然而气势摄人的男人缓步走出来,抬脚踩住方大骏的后脖。
方大骏趴在王氏跟前,瞳孔收缩,不敢再动。
齐岷道:“赔罪。”
方大骏满目通红,瞪着眼前的王氏,不甘心道:“……二婶,我……错了!”
王氏一头鲜血,噙泪瞪着方大骏,含恨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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