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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尽办法制造与柳竹秋接触的可能,这些合理又无关紧要的小条件柳竹秋都帖然顺从。
    她回家料理好玉珠母子的事,接着参加了瑞福苏韵的婚礼,之后趁着空闲动笔撰写书稿。
    五月底,国舅章昊霖暴毙,内官监的人奉旨去吊丧,不知怎的在章府看到许多宫中失窃的财物。
    新帝下旨搜查,找到章昊霖收受各地官员贿赂的账本,言官们继而群起弹劾,罗列出章昊霖及其子孙亲眷历年所犯的上百条罪状。
    新帝在朝会上闻奏后流泪哀叹:“朕实未想到国舅会如此荒唐,辜负先帝太后,亦令朕为难。”
    大臣们纷纷进言,请他公私分明,以国法为重。
    他忍痛下旨:“此案交三法司查办,果有不法之行,皆依律处置。”
    案情审理神速,不出数日便坐实了章昊霖各项罪名,其中多条触犯“十恶”。
    新帝下旨褫夺章氏爵位,夷三族,家产抄没。
    章昊霖的儿女子孙无一幸免,连他和章皇后年近八十的老母也“惊惧”而亡,但据小道传言,章老夫人是被锁在屋子里活活饿死的,死后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棉絮。
    民间对章氏怀怨已久,盛赞新帝大义灭亲,知情者们则明白这是场成王败寇的复仇,并预感章皇后也命不久矣。
    柳竹秋听说章昊霖未满三岁的小孙子已遭处死,在书房闷坐许久,不停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与朱昀曦最初相处的情形。
    乌云还能回归到清澈的雨滴,曾经宽仁的太子却只存在于记忆中了。
    午后陈尚志悄悄来找她,说:“今天天气好又凉快,我们去北海泛舟吧。”
    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海,那天翻阅柳竹秋的诗稿看到描写北海的篇章很是向往,跟她约好离京前至少去玩一次。
    柳竹秋爽快应允,她现在对陈尚志百依百顺,尽量满足他的愿望,其中部分原因是将对纯良时期太子的怀念投射到了他身上。
    夏日的北海绿柳如云,水天一色,清波见底,沉鳞竞跃。
    柳竹秋带陈尚志划着小篷船分波逐浪驶向湖心。
    今天来游湖的人不多,开阔的水面唯见紫燕剪影,沙鸥滑翔。
    陈尚志见撑船有趣,跃跃欲试地让柳竹秋教他。柳竹秋手把手教了几个回合,他便掌握要领,欢快地越划越远。
    柳竹秋坐在甲板上指导,随后悠闲地观山望景,忽听陈尚志放声高歌:“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不懂音律,随性瞎唱,唱罢笑嘻嘻转头对柳竹秋说:“一划船就想到《越人歌》,早知道就事先学学怎么唱了。”
    视线不经意地触到她脸上的泪痕,他像挨了针刺,急忙放下船桨到她旁边矮身关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唱得太难听了?”
    会这么以为他就是真傻子了,直觉是刚才的歌曲触动了她的心伤。
    柳竹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落泪,她只是由《越人歌》想起当年与朱昀曦来此游湖的情形,掠过耳畔的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二人的对话。
    “臣女就是那搴洲中流的越国舟子,殿下是不訾诟耻的尊贵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依?”
    “孤若不依你,怎会准你这么胡闹。”
    那时他们尚未定情,还在步步为营地彼此试探,但却相处得轻松愉快。
    因为她还没看到朱昀曦内心的阴暗面,或者说他的心还没被阴暗污染,一如这晴夏明湖牵动着她的向往。
    陈尚志多少反应过来了,心疼又低落地默默陪伴着,再次为她放下自我。
    “如果能让你好受些……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柳竹秋惊讶,对上他痴情脉脉的眼神,忽然展颜一笑,轻抚他的脸庞柔声纠正:“你比他好多了,干嘛做他的替身?”
    “真的?”
    少年像竖起耳朵的猫,努力判断着。
    她笑得更甜蜜:“你看看我现在对你俩的态度就该明白啊。”
    陈尚志登时欢欣鼓舞,没有一丝怀疑,只要是柳竹秋亲口说的他都信。
    柳竹秋问:“还想划船吗?”
    他害羞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我想挨着你。”
    “那我教你钓鱼?”
    “好啊!”
    他们从船舱里取出钓具,柳竹秋又做起师父,细致示范指导。
    陈尚志无限崇拜道:“季瑶,你会这么多技能,还样样精湛,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柳竹秋笑道:“你拜我为师,想学什么我都倾囊相授。”
    陈尚志凝视她一眼,飞快探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期待又害羞地请求:“我想学亲嘴。”
    柳竹秋只呆了一小会儿,放下钓竿勾住他的脖子。
    “我现在就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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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音拒绝去京城,朱昀曦还想瞒着柳竹秋拖延。
    柳竹秋见师太迟迟不来,猜出端倪,上书请求替皇帝去路上迎接生母。朱昀曦维持不住谎言,只好准许她启程返乡。
    柳竹秋的事迹早在全国各地传开了,每遇歇宿,当地的官员、士绅百姓都来拜访,一个月能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三个月,到九月底才回到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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