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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首次向众臣做即兴演说,事前还有些紧张,临场时的危机气氛像壮胆的烈酒注入他的胸膛,融解一切彷徨担忧,将他推向凌驾于万人的制高点。
    站在这高耸的祭坛上,头顶伫立神明先圣,脚下跪伏满朝臣子,他就是连接天庭人世的领袖,正行使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语罢脱下祭衣,露出藏在其下的甲胄。祭坛下的东宫近侍们也跟着解衣亮剑,云杉登阶向太子呈上宝剑强弓。
    朱昀曦拔剑在手,问他人马是否准备妥当。
    云杉朗声禀报:“单仲游已领八百龙禁尉骑兵在会场东南面集结,只等殿下号令。”
    群臣见太子要亲自出战,慌忙谏阻,陈良机苦劝:“事关国本,殿下万不可为区区毛贼轻千金之躯啊!”
    其他人也争相劝阻,说贼兵来势凶猛,我方兵力不足,太子贸然出战恐会失利。
    朱昀曦厉色训斥:“诸公如此胆怯,全无半分血性,真真枉食君禄。孤上有祖宗庇佑,下有鬼神护持,岂会败给贼寇?若有忠勇之士随孤出战,孤事后皆奏请加功。再有阻拦者,则以通敌罪究之!”
    唬退碍事人等,他传唤柳尧章近前,命他随驾应敌。
    柳尧章失慌着忙,找虎豹熊罴各借了十个胆子跟着太子去到军前,不明白这小祖宗为何挑他这文弱书生冲锋陷阵。
    出发前朱昀曦笑着向他解释:“叔端莫慌,孤不是叫你去送死。那伙文官刚才激烈反对,事后断无好话,孤要防着他们任意编排,须得找个善弄文墨的官员记录孤领兵杀敌的过程。这差事要紧,交给你孤才放心。”
    他只表达一层意思,另外还想以后借柳尧章之口向柳竹秋炫耀他的英勇壮举,派出二十骑负责保护他。
    龙禁尉们早接受过太子晓谕,俱都摩拳擦掌急着立功,得令后人人勇当先锋,追随帅旗冲向不远处火光遄动的战线。众多勇敢的官员也踊跃参战,尤以锦衣卫和武官们最为积极,有的连随行的车夫轿夫都带上了。
    负责防御的官军们原本都抱着拖延时间的心态,盼望祭典早些完结,太子百官们打道回城,结束这要命的苦差。
    战斗时不敢全力以赴,怕一个大意丢失防线,不死于贼手也会被朝廷砍头。
    贼兵左突右撞冲不过去,官军不敢变动阵形合而歼之,战局陷入胶着。
    突闻号角嘹亮,一支生猛地骑兵自天坛方向冲来,风卷残云地杀入贼兵阵营。队伍中央帅旗飘扬,上面的字迹在明灭的火光里若隐若现。
    有人认出是太子的卫队,惊诧呼声令所有人入坠梦中。
    天家征战沙场都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谁能想到自己能亲眼见证历史?
    消息很快得到证实,稳扎稳打的官军将士们瞬间热血沸腾,未来的九五之尊正身先士卒,人人都争着竭忠用命,怒马冲锋。能和太子殿下并肩作战,死了也值。
    朱昀曦不按常理的出击也惊呆了对面的贼寇,他们是冲着绑架他来的,然而会面方式大出意料,措手不及下队形被冲得七零八落,立刻乱了阵脚丢了气势。
    别处驻守的官军闻讯赶来合围,从两翼对贼兵狂击猛打,现场断肢飞舞,血流成河,战斗之激烈远超寻常。
    朱昀曦在战场后方来回奔走,指挥阵形。单仲游带领一百卫士围绕护驾,贼兵难以靠近,可那些无孔不入的箭矢好几次几乎擦着朱昀曦的身体掠过,最险的一次击中了他头盔上的帽缨。
    侍卫们劝他撤退躲避,他全然不听,浑身充斥着蛟龙入水的兴奋,誓与众军士共进退。
    牛氏兄弟此前只当官军都是酒囊饭袋,马虎打仗,认真逃跑,根本不足为惧。可一旦对手也开始玩命,他们的优势便消失了,经过半个时辰的恶斗,死伤惨重,听说朝廷正往这边大批增援,慌忙撤退。
    朱昀曦发现贼兵有逃跑的迹象,命部众全力追击,绝不容贼寇喘息。
    牛陆先带领残部逃回保定,在城外遭到早已等候在此的伏兵阻击,战败逃跑途中才得知他们进兵天坛时定兴县的官兵突袭了保定,攻下县城,剿灭了城内的守军。
    萧其臻带兵攻城前先派人秘密联络保定一带抗贼的民勇,意外重逢了几位熟人:以前曾帮助他对付高勇的何秀才、车十一等接受招安的土匪。
    这些人恢复良民身份后回家踏实度日,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定生活又遭流寇破坏。见这伙贼人滥杀滥抢残暴不仁,便愤勇地挑起保家护民的担子,组织乡勇在山间地头与贼兵们打游击。
    他们受过萧其臻恩惠,更敬重其为人,听说他奉旨收复保定都喜之不尽,忠心服从其调遣。
    当贼兵主力离开保定后,何秀才等人即率民勇队佯装攻城,吸引一批守军离城。得他们掩护,萧其臻的部队顺利攻入城池,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
    牛氏兄弟丢失据点,分头向易县方向逃窜,投奔其他贼首。
    萧其臻率兵清剿保定周边残余的贼寇,隔天又肃清了霸州境内的叛乱,京师以南地区的战火终于熄灭了。
    之后朱昀曦领兵抗贼大获全胜的消息传至各地,人们额手称庆,争着颂扬太子的神勇功绩。
    远在蔚县的柳竹秋也知道了,她原本应该比任何人都欢喜,却因一桩迫在眉睫的危情绷紧心弦,顾不上替太子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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