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昀曦考虑一阵做出安排。
“窦选侍怀了身孕,需要医婆服侍,就让文氏冒充医婆,把她和孩子都接到东宫来住吧。”
柳竹秋闻讯吃惊,忙道喜:“臣女贺喜殿下,愿殿下早得龙嗣,福泽绵延。”
皇家注重开枝散叶,太子的妃妾若诞下皇孙,本人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只是若皇长孙是庶出的,又会为将来的储君之争埋下伏笔,真是桩喜忧参半的消息。
她欢眉笑眼不见半分失落,朱昀曦心中不快,支开旁人,招她近前数落。
“你现在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了,却让孤替你捡烂摊子,这是为臣之道吗?”
柳竹秋也怕功高盖主,谦卑表示:“臣女纵有微末建树,也全仗着殿下护持,等殿下得登大宝,臣女定会告诉世人,此番惩治奸邪都是秉承您的旨意,您才是为民做主的圣君。”
她乖觉知趣,哄退朱昀曦的怨火,心想:“这人聪明懂事,大概真不敢在孤面前吃醋。”
他不太遵守皇家规范里的细则,只对大条款一丝不苟,在后宫雨露均沾这条尤为严谨。
上月得知窦选侍怀孕,他对冯如月和其他三位选侍都做出过相应解释,柳竹秋勉强算他的女人,也该知会一声。
“那窦氏自孤十三岁起便伺候孤,是东宫最早正名分的女子,先受孕亦在情理之中。她年长孤六岁,论姿色谈吐都不及太子妃和其他选侍,孤每月只去看她四五次,并未施以过多恩宠。”
柳竹秋明白太子这是拿她当妾室看待,向她宣示公正,心里排斥,有意说些不讨好的话抵触他。
“那殿下在众位妃妾里最宠谁呢?”
朱昀曦怨她犯忌讳,斜睇道:“孤向来一视同仁,除太子妃正该多受礼重,其余选侍待遇都一样,从未厚此薄彼。”
柳竹秋边听边做算数,五个女子每人每月才能摊上四五天,其余二十来天都得守空房,那这个丈夫跟过路的歇脚客有何区别?
不过站在太子的立场看,一个月至少有二十五天要周旋其中,顶多五六天空闲,诚可谓孜孜不倦,兢兢业业,想来心力交瘁亦是常事。
可见这一夫多妻的制度对男女都没好处。
朱昀曦说这些的目的是诱导她感恩,见她居然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你这是什么反应?又在装傻气孤?”
他的心思有时很不好猜,柳竹秋认真动了动脑筋才反应过来,甜笑装乖:“东宫的娘娘们肯定不像臣女这般愚钝,经常惹您生气。您饶了臣女那么多次,说明最疼臣女,臣女真想向老天借寿一万年。”
“活那么久,你想当老妖精?”
“臣女活到一万岁,才能终生侍奉您呀。”
她马屁拍到位了,朱昀曦开心地撒手,贯彻主上必备的口是心非:“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孤王不过看你脑瓜子机灵才留着你为孤效力。你若恃宠而骄,不思进取,孤王身边多的是人能取代你。”
柳竹秋知道这并非玩笑。臣子只能在他们老朱家讨饭吃,是谓店大欺客。天下人才都得归附皇家,故而取之不竭。
君王自号公平,就像老虎自称吃素一般荒谬。
朱昀曦处事分得清主次,强化了君臣尊卑,转为关心她的处境。
“唐振奇报复心强,绝不会放过你,你是想放弃温霄寒的身份,往后都躲着他吗?”
柳竹秋不甘被动又能权变,已有了一些想法。
“此贼树大根深,又得陛下器重,比贾令策之流凶悍得多,短时间内是奈何不得他的。臣女这两日总在思量,并非没有办法解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女过不去心中的坎儿。”
“说来听听,孤帮你拿主意。”
“……这事非得臣女自己想通才行,而且即便想通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你需要什么,孤可以提供啊。”
“是须得殿下相助,可您只能做外援,还缺少一位内应。”
朱昀曦略显单纯,头脑还是聪明的,聊到这儿已猜出她的心思。
“难道你想学黄盖假投诚?”
柳竹秋苦笑:“要暂时免除唐振奇的杀心,只有用这招了,殿下是否觉得臣女卑鄙?”
朱昀曦笑道:“卑鄙谈不上,狡猾是真的,很符合你的个性。可孤王能理解你,其他人不见得呀。尤其是你刚扳倒了贾令策,若转身投奔唐振奇,世人定会说你在狗咬狗。”
柳竹秋愁叹:“臣女也还不能接受这□□之辱,是以纠结。况且我单方面去投诚,唐振奇必然不信,到时弄巧成拙岂不自寻死路。”
朱昀曦了解了这些,更相信她能干大事,欣然允诺:“你若想通了,确定能办成此事,孤愿做周瑜送你一程。”
柳竹秋欢喜谢恩,怕自己离开久了文小青和瑞福那边出状况,便躬身告退。
朱昀曦应了,忽被她凑近搂住撒娇。
“臣女祝愿太子妃娘娘和别的选侍都能早日有喜,为殿下绵延子嗣。”
太子的儿子想必都好看,将来选妃纳妾总还能给那些不幸的女子一点念想。
朱昀曦照她腰上捏了一把,挤兑兼试探:“你这么忠心就不想为孤王生一个?”
关于如何应付太子这门功课,柳竹秋已修炼圆满,不假思索道:“殿下若不介意让龙种流落民间,臣女当然乐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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