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始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江倦的事暂且不提,萧始当年摆脱公安,投靠现在的老板的行为本身对俞副来说就是背叛,他不想法子弄死萧始都算手下留情了。
“我和你背后的组织并不是对立关系,也并不介意你当初的行为。你可以不信我,但至少,请相信他。”
俞副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周悬,萧始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周悬是江住的挚友,在他生前两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此后周悬一直留在公安系统内,借职务之便调查着当年旧案的真相。
他手里掌握着很多旁人难以触及的情报,比起他们这些多年来一直在原地打转的人更接近真相,但他却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俞副一边,站在了这个亲手把江家兄弟俩推进火坑的凶手的阵营里,这让萧始不禁开始迷茫。
“周悬,你到底……”
周悬按着他肩膀的手放松力道,轻拍了拍,“萧始,带他回去吧。晚些我会去找你的。”
说罢,他便跟在俞副身后出了门。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席卷萧始周身。
从前不知阴谋全貌,所以他无所畏惧。而今仅仅窥见冰山一角,就让他害怕再继续深入下去了。
直觉告诉他,一味深究他只会失去更多,他必须学会取舍,放弃一些相比之下没那么重要的东西,否则已经深埋在江倦血肉里的余毒只会越陷越深。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比起悲哀,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胆怯。
但这一次,他做出了与十年前截然相反的决定。
这一次,就算辜负江住,他也一定要护住江倦。
这是他在很多年前就应该做的事。
萧始浑浑噩噩向江倦的病房走去,隔着半条走廊就见白饺饺蹲在门口画圈。
他上前去问:“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江,江副说他要换衣服,我又……又不能在旁边盯着。”白饺饺噘着嘴委屈道,“你来的正好,他都换了好一会儿了,要不你进去看……”
不等她说完,心觉不妙的萧始已经推门进去了。
江倦果然从不让他失望,说玩失踪就玩失踪,能安生在病床上躺十分钟都算是超常发挥了。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跑远,听见浴室里的水声,萧始轻手轻脚过去,偷偷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向内窥视着。
浴室内氤氲着温热的水雾,萦在眼前,令他视线模糊。
冷气侵入,薄雾很快散了,夹着血丝的温水漫到萧始脚边,仿佛冰锥当胸刺入。
“倦!”
萧始夺门而入,只见那人抱膝坐在冰凉的瓷砖上,仰头淋着温水,身上的病号服挂着深一块浅一块的血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他面前还放着那把被他藏起的水果刀,被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一丝污痕都看不出。
萧始吓得浑身的血都凉了,上前一把抱住那人,拍着他的脸,不住唤着他的名字,待他眼神清明了,恶狠狠亲了他一口,用几近撕咬的力道吮着他的唇。
点到即止,却足以惩戒了。
萧始扯开江倦身上的衣服,看到他满身刀伤,心都快碎了。
他身上每一道被蛇啮咬的伤痕都被乱刀抹去了,创口不深,却很刺眼。
每一刀,他都做着最大努力尝试斩断过去,疼痛反而是对千疮百孔的灵魂最大的慰藉。
江倦依旧仰着头,泪融在水中,了无痕迹。
“萧始,我以前总是盼着你长大……每天都念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好累,想先走一步了。”
“不!”萧始哽咽着斥道:“不准!我不准!”
“今天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你已经长大了,在我没发现的时候,你一直在往前走,只有我自己留在原地,甚至不断后退,被困在那段过去。”
江倦抬手搂住萧始,跪着抱住了他,“被你保护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期待有你的未来了,其实一直在给别人做盾的我,偶尔……也想被保护一下。”
“倦,倦,求你了……”
萧始惊惶无措,惊觉自己除了抱紧他,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苦苦哀求:“我保护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别丢下我……”
“好。”江倦安慰性地抚着他的脊背,“别哭了,我再陪陪你……再陪陪你。”
俞副果然言出必行,没阻止萧始带走江倦,也没将他逼问池清一事公布出去,知情的少数人都被下令封了口,暂时江倦的处境还算安全。
萧始将他带回家后不久,姜惩就给他们报了平安,说被池清关在冰柜里的女孩已经获救,刚刚苏醒过来,确认其身份就是叶明宣和穆雪茵的养女叶思真。
女孩身体没什么大碍,但精神很紧张,对周围人高度戒备,只有女警和护士能勉强近身,还不肯开口讲话。
江倦听说这事后有些伤感,“小姑娘帮了我们,却差点死在那里,该留下心理阴影了。”
“帮我们?帮什么了。”
萧始端着碗菠菜蛋花汤,吹凉了送到那人嘴边,“她差点儿给我吓出心理阴影倒是真的。”
“你以为她一个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一个人回到偌大的宅子?父母身亡,哥哥入狱,难道她就不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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