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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饭, 萧始擦着嘴角, 觉着有些尴尬。
    按说有些话, 身为外人的自己是不该说的,但如今江倦是孤家寡人一个,自己要是不开口,还有谁能帮他?
    想到这里, 他还是硬着头皮张了嘴:“这个意外……确实有些意外。”
    江倦放下筷子, 仰头看着楼上书房虚掩着的门, 就好像那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藏着什么吃人的魔物一样, “我不会记错的,那张照片是后来才出现的。”
    “什么?”
    “六岁的时候, 我爸因公牺牲,我妈带着我们兄弟两个离开这里搬去了雁息, 之后一直定居在那里。后来我妈过世, 我和我哥也回过老宅,仔细收拾了以前的老东西, 临走时把这里恢复了原样。也就是说,在那之前, 我对这宅子的一切印象都还停留在六岁那年, 但我对这张照片却没有一点印象, 这证明无论是当年离开, 还是哥哥带我回来的时候, 这张照片都不在。”
    江倦坐在沙发上, 蜷起两腿,双手按在膝头。这是个防备性很强的姿势。
    “因为刚刚丧父,所以我对离开老宅到去往雁息这一过程的印象非常深刻,我记得我妈在离开之前迅速收拾了摆着我爸遗像的供桌,在所有家具上都蒙了层防尘的白布,看起来很可怕。所以走之前,我一直缩在哥哥怀里哭,为我爸突然离世感到难过,也为未知的未来感到害怕。”
    萧始坐到他身边,他记得去年秋末,在爆炸中捡回一条命的江倦对医院产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怕他这样下去出事,萧始只能顺他的心,提前让他出院在家休养,亲自陪护在他身边。
    但那时江倦在雁息还没有合理的身份,也回不去长宁,他主动要求在宿安老家暂歇些日子,萧始也没有拒绝。
    回到这里的第一天,萧始一个人收拾了整座宅子,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没有收拾干净的香灰、白花和易断的白线,看起来像是从孝布上掉下来的,仿佛刚刚举行过丧礼,住在这里的人就匆匆搬离了。
    但那时萧始没有多想,江倦在受伤后心思敏感得过了头,简单一句话都可能引起情绪的波动,所以他也没有多问。
    可现在听了这话,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六岁离开,三十三岁回来,间隔二十七年……就算十年前你和江住回来过一次,房子也未免太干净了。”
    江倦点点头,“我去过十年都没人住的房子,灰尘能有这么厚,长时间没人打理的话,墙角会结蛛网,墙根会发霉,这都是正常的。但我们回来的时候,这些痕迹却很浅,看上去像是一年半载没人收拾过。但哥哥都走了十年,十年……不该是这个样子。”
    萧始去查看了客厅的窗户,他之前就觉着这里奇怪了,只是一直没有多想。
    这座老房子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比江倦年纪还大,窗框是老式的铁架结构,七八十年代北方常用的那种,比现在的合金材料要结实,但也有容易生锈、过于沉重的缺点,所以在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普通人家都陆续换成了更方便使用的材质。
    萧始小时候也是在北方家庭长大的,记得小时候邻居家也是这样有年代感的窗框,外面起风时,松动的窗框与玻璃相互摩擦碰撞,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所以回到江家老宅,他也常常会怀念自己的过去。
    如今窗框生了厚厚一层铁锈,保存还算完好,维持表面稳固还是没问题的。
    他用手抵着窗玻璃上下活动着,这样老式的窗框总是会因为缝隙闭合不严导致松脱,通常为了安装方便,玻璃也会比外框小上一圈,其间留有一定的空间。
    果然在他把玻璃向上推的时候,他发现了印刻在玻璃底部边缘的商标以及出厂日期。
    “2020年3月6日。”
    这证明在这个时间之后,有人为这座房子更换了新的玻璃。
    他说:“房子风吹日晒久了,窗玻璃常会有破损,还有小动物霸占没人居住的房子,但去年回来的时候,别说动物的巢穴,就连家具被啃咬的痕迹都没有。今天我还绕着房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老鼠洞,怎么看都觉着房子保养得太好了,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你们兄弟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在打理,或者干脆住在这里?听说我们要回来了,才匆匆忙忙把这里的布置恢复到你们离开时的样子。”
    江倦也是这么想的,他若有所思,“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让我很在意。”
    “嗯?什么细节。”
    江倦抱膝而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正对着的前方靠近墙边位置的木桌,“在隔了十年以后,跟你一起回到这座宅子的时候,我发现蒙在沙发上的白布还留有褶皱,就在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就好像也有什么人保持着我现在的姿势看着那里一样。”
    他伸手指了指那桌子,“当年我爸的遗像就供在那里,很多穿警服的人来祭拜他,是最后留下他身影的地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这个人在恢复这里的旧貌后,一定坐在这里悼念过我爸,或是对他做了最后的告别。”
    这么苦想也不是办法,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准备了些礼品打算去走访附近村民,打探下情况。
    江倦在路上的时候还回忆:“我爸说这里在县城和村镇的交界点上,方便他去长宁上班,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往,很安静,所以才会选这个地方盖房子。小时候不懂他的意思,现在看来,这里很偏僻,距离通往县城的公路也有一段距离,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总觉着他好像是在避人耳目。就算到村子里去打听,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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