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东野翔太是因为体内的产气荚膜杆菌在分解肌肉和结缔组织中的糖时产生了气体,才导致尸体被拖动的过程中会发出异响。但后来证实了东野翔太是自己走到结冻的江面上的,这也就颠覆了萧始此前的猜测,证明气体并不是在死后造成的。
结案时他们都忽略了这一细节,没有深究气体出现的原因,而面前这具特征相同的尸体的出现无疑是狠狠打了萧始一耳光。
江倦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嘶……”了一声,略有些怪异地看着他:“牙疼?”
“脸疼。”
江倦:“?”
“我收回之前的话,气体并不是在死后产生的,而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产气荚膜杆菌是气性坏疽病原菌中多见的一种梭菌,是气性坏疽的主要病原菌。这是火器伤最严重的并发症,会导致组织严重气肿,影响血液供应,造成组织大面积坏死。除此之外,产气荚膜杆菌也会引起食物中毒,会有腹痛、腹胀的表现,这也侧面证实了产气荚膜杆菌确实会在人体内生成气体,无论宿主是生是死。”
“我可不可以……”江倦忽然顿了顿,又往萧始那边贴近了些。
萧始碍着满手是血不方便抱他,只能尴尬地咳嗽几声,“现在?不太可以,但是我可以亲你一下,虽然场合可能不太……”
“我是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寒鸦’产生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会产生产气荚膜杆菌感染宿主?”说到这里,他又思考了一下,“宿主……?你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
“段镜词一直这么叫,我觉着挺贴切的。‘寒鸦’这样的精神药品并不单纯是从精神层面控制吸食者,甚至可以说一直处于和吸食者共生的状态,这很像寄生关系。”
“你这个说法其实……很像苗疆的蛊毒?”
“不然你领导沈三公子怎么从十万大山里找了个苗人来研究这药。”
话一出口,萧始就觉着自己说多了,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是说你联系段镜词是对的,这具遗体很可能也摄入了‘寒鸦’,让负责研究这药的人来看看总归没错。我觉得感染产气荚膜杆菌很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之一,而临床医学也证明了产气荚膜杆菌生成的气体并不一定是在死体里。”
“所以,这起案子和东野翔太的死也有关系,这很可能也是李蘅的下场?”
江倦退后几步,靠在墙上沉思,“但他们的反应不同,东野翔太因为摄入药物剂量过多,同时出现了胀气和溃烂,而李蘅只有溃烂,孙晨飞只有胀气,这是不是说明药物的副作用也是因人而异?”
“可以这么理解,但未必全对,我觉得你可以把这起案子视为药物引起的,在当前阶段按照这个方向来侦办这起诡死案。至于到时候这部分信息能否披露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倦点点头,准备出门的时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要乱给案子取名,让人听了会以为警察破不了案。”
他的手刚放在门把上,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狄箴扒着门缝探头进来直对上江倦那张苍白的脸,吓得当场一声惨叫。
“你你你你……您在这儿干嘛呀,吓、吓死了……”
“吃个鸡爪子都能把你吓成这样?不至于吧。”
看萧始在一旁憋笑抖的像筛糠似的,狄箴尴尬地扯开了话题:“哎哎哎,江哥,我刚看了资料了,这个案子真的很像‘黑奇莱’啊,没准儿真是有什么关系呢?”
江倦出门抱了保温杯进来,看他一脸煞有介事,实在不太忍心打断他,只好捧场问道:“‘黑奇莱’是什么案子?”
狄箴在他边上坐下,蒙紧口罩便开始了他的表演:“上回书说到,这奇莱山素有‘黑色奇莱山’的称号,其实是有两个原因,山势险峻,气候多变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因为逆光的关系,在奇莱山北面的合欢山眺望过去总是漆黑一片。据说这片山区云雾诡谲多变,就是很多熟悉山路的人进去也会迷路,久而久之连当地人都不去了,只有一些登山爱好者会去挑战自我,也因此发生了不少山难,其中就是‘清大登山社事件’和‘邱高事件’最出名了!”
“诡谲多变……”江倦有些无奈,“怎么连这种词都用上了,你到底是看了什么猎奇节目啊。”
狄箴一摸脑袋,“不瞒您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关注这起山难,看过了很多有关的报道,其中比这离谱的说法铺天盖地,我这还是找了个最可信的版本给您说呢!”
江倦这会儿被热汤烫了一口,正捂着嘴角吹气,手指都揪在了一起,眼圈也有些发红,含糊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实则这话也就一半入了他的耳。
对此没有丝毫察觉的狄箴还在滔滔不绝:“‘清大登山社事件’是发生在1971年,清华大学的六名登山社学生和一名台湾大学学生组队攀登奇莱山,不幸遇到台风‘娜定’,新闻已经提前报道了恶劣天气,但这些学生认为台风不会进入台湾,就坚持上山了。十四级的大风啊!他们发现天气变化,从收音机里听到天气播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最后只有两人活着回到了住宿的松雪楼,据说倒下的学生距离松雪楼最近的只有五十米,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萧始缝合着尸体腹部的刀口,插了句话:“在那个年代大学生稀少,事件中的学生又都是出身名校,确实是个大新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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