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数单纯是为了膈应江倦, 还想再往前靠些, 可是这一次江倦没有躲,就眼睁睁看着他在即将贴上自己的前一刻被哗啦作响的锁链勒住, 再无法凑近半步,然后露出那种他最讨厌的, 狐狸一样的狡黠笑容。
秦数恼火道:“你总是提前算计好了坑老子!慢走一步就把老子关在这鬼地方几个月不能出去见人, 我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每天对着这危房四壁, 要不是还有这电视打发时间, 老子连人话怎么说都该忘了!姓江的, 他妈的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力关老子!”
江倦低下头去, 嘴角翘起了极不明显的弧度,“原来你还记得怎么说人话,那怎么不见你说两句好听的,没准我听了以后心情大好,就肯放你出去找死,过几天再良心发现去垃圾堆乱坟岗刨你被野狗啃烂了的尸体呢。”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秦数瞪着一脸漠然,不为所动的江倦,要是没有那根链子拦着,他能扑上去一口咬断那人的脖子吮他的血。
秦数怒极反笑:“我让你作践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也好意思提良心这两个字?”
“是啊,不然我就不应该给你留《如懿传》让你练一口铁齿铜牙,给你看几个月花园宝宝说不定还能让你学会说几句我爱听的,不好吗?”
“……你喜欢听那玩意儿?”
“我只是觉着你现在跟那双眼无神的大脑袋白胖子挺像的,要不你也顶三个花卷给我唱儿歌祝我晚安?”
秦数眼角一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犹豫片刻,往后退了半步,“……那大夫是给你灌迷魂汤了还是把你操出幻觉了?你他妈谁啊?”
江倦笑了笑,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胡言乱语逗笑了,还是存心耍秦数玩,总之笑过了还是开了瓶矿泉水冲了只落满灰尘的杯子,倒了小半杯无糖的乌龙茶推到对方面前。
“小惩平时很喜欢喝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没什么味道还卖得死贵,不是我这样的穷苦公务员配享受的。”
秦数坐下来拿着那杯子翻来覆去看了看,不屑道:“以前来也没见你带什么东西,今天你提到他就是想跟我打感情牌了。江倦,我不瞎不傻你有话直说,少跟我来这套,做作!”
可他没想到江倦居然真能一点都不铺垫,直截了当道:“嗯,那我就直说了,最近雁息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曾是雁息市社会儿童福利院收养的弃婴,其他我不方便多说,不过光是这一点,应该就够你回忆起一些事情了吧?”
“社会儿童福利院?”
“我调阅了近几年来的卷宗,发现这家福利院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大,他们涉及程三史犯罪链条中买卖人口和情色交易的重要部分,把无家可归的未成年人当做商品,对外输送那些‘拔尖’的货色,后来越做越大,几乎包揽了权省的人口买卖生意,甚至还把那些‘品相’差、无望输出的孩子作为猎物提供给猎杀游戏,使得无数无辜的孩子惨遭虐杀。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在黑暗中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去年一个人的出现才让整条犯罪链浮出水面——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陈东升。”
江倦起身靠在桌边,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了主动亲近的善意,可惜秦数并不买他的账,身子往后一仰,连人带椅子往后滑出老远,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江倦的叙述没有被他的拒意打断,“他会出现在警方视线,是因为花溪区奥斯卡酒吧一起投毒的命案,他作为涉嫌拐卖儿童的嫌疑人被警方通缉并在那起案子中露了脸,出动了全市警察对他实施抓捕,可他却在审讯期间以相当诡异的方式死在了雁息市局,动手杀他的人,是市局法医安息。”
秦数态度疏离,不打算跟他谈论这件事,冷笑着岔开话题,“是啊,安息跟姜惩、跟我的关系都还不错,知道他与犯罪分子勾结还杀了人对我们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人都死了一年了,总不会是现在要翻案,说吃牢饭的安息其实是替人顶罪的冤大头,并不是真凶吧?”
“不,他就是。可是这起案子引发的后续可不只是整个公安系统的反省和自查,陈东升的死虽然是件人人都想掩盖的丑闻,对每天都在有无数恶性案件发生的世界来说微不足道,却牵扯出了一个威震金三角,爪牙遍布大半个亚洲的庞大犯罪集团,对我国的禁毒事业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在后续的调查中,警方发现参与到犯罪中的陈东升本人也是深受犯罪组织毒害,幼年被人贩子拐卖的受害者之一,但他相貌颇好,又擅长讨人欢心,少年时就成了运作福利院和盘踞雁息人□□易链的负责人的情夫,成了以色侍人,备受冷眼的‘小白脸’。”
“够了,差不多了,住口吧……”
“但陈东升并没有真正沦陷于犯罪事业,由着童年的不幸将自身置换到加害人的位置成为犯罪者,相反,他想以暴制暴、以杀止杀,选择牺牲自己继续潜伏在犯罪组织中为警方提供情报。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个陈东升,其实是你的线人吧?”
秦数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掩饰不住的煞气,果然按捺不住冲上来揪住江倦的领子将他一把掼在墙上,一拳打向他的脸。
不过秦数的力道多少还是克制了些,察觉到江倦无意反抗后下手留了情,看着那人的脸被打偏向一侧,嘴角沁出丝丝血迹,秦数不知怎么上了头,一手狠狠钳住他的脖颈,似要将他的气管活生生扭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