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风吹了太久,江倦又咳了起来,他冻僵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转动轮椅的动作也有些吃力,索性男人便帮了他一把,推着他穿过青石板铺的小路,向陵园外缓步走去。
江倦咳得更厉害了,“高深的中国话对你来说是不是太难了?我以为刚刚的话已经简单明确表达了对你们的厌恶,可以不要纠缠了吗?”
“天太冷了,我送你出去。你身体不方便,怎么一个人跑来这么远,有人陪你一起来吗?”
江倦忽然觉着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气都没处使。这人和萧始是一路人,选择性失聪,只听得到自己想听的话,跟这种无赖是没法交流的。
感受到他的无奈,男人对他微微一笑,“你刚刚说对‘我们’的厌恶,请问这个‘们’指的是哪些人呢?”
江倦不假思索,“日本人。”
“日本人从前得罪过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替那个人向你道歉。”
江倦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愕然,险些暴露自己的弱点让他有些后怕。
可对方为什么说是“那个人”,而不是“那些人”呢?
江倦疑心太重,对这个调查过他的男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推开了按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双手,固执地坚持自己转动轮椅往前走。
男人无奈,不依不饶在他身后施以助力,“抱歉,是我失言了,身为陌生人,我没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不过我真的没有恶意。如果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我很抱歉。”
他话音落时,两人正好出了陵园的大门,江倦向守陵人点头示意,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司机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正准备下车去扶江倦,就被他身后的男人含着杀意的眼神慑了回来。
怪了,这人明明笑着,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司机心里打着鼓。
“我想,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就别给其他人添麻烦了。”男人的话虽是笑着说的,但言外之意就是江倦如果非要自找麻烦就会牵连其他人。
现在的江倦不占优势,无计可施,无奈只能婉拒了司机。
司机见男人不像什么好人,关心道:“小哥,你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需要帮忙吗?”
“不,刚刚只是有些误会,让您费心了,抱歉添麻烦了。”
司机满腹狐疑地走了,男人把请江倦上了自己的车,“要去哪里,回家?还是……”
“去市局。”
男人耸了耸肩,“刚才我的态度可能吓到你了,不过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坏人,就算让我知道你家住哪里,我也不会在深更半夜闯进你家门的。”
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让江倦庆幸自己在和萧始同居这件事了,至少跟他在一起,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我好像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音无雅,在雁息一家中外合资的公司上班,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音无雅对江倦微微欠身,伸出手来向他表示了友好。
“平平无奇的上班族么。”江倦的两手忙着按在空调出风口上暖着,没有闲工夫跟他玩这种做朋友的无聊游戏,只是报以一声轻笑,“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白给了,是觉得我刚在衙门谋了个差事,急需立功向我的上级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以江副支队长的本事,侦破这一起命案不算什么难事,瓶颈期而已,很快会查到眉目的,我愿意相信优秀的中国警察。”
江倦眉头一皱,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只是我手下死了人,我总要给他的父母、公司,以及其他员工一个说法,对吧?”音无雅发动了引擎,车里很快暖和了起来。
江倦“嗯”了一声,“我姑且认可你这个说法,不过有求于人,就要拿出个求人的态度。”
音无雅无奈地笑笑,“你还真是会讨价还价,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做商人。不过我有求于你的同时,你应该也是有求于我的,所以我们换个更好听的说法吧,你们中国人应该管这叫交易?”
江倦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东野翔太为什么回国?他因为什么与人结了仇,让人非杀他不可?”
音无雅也不兜圈子,痛快地答道:“为了达成音无财阀与叶氏集团的合作。东野君是个优秀的谈判专家,在商场上几乎无往不胜,我父亲非常看重他的能力,希望靠他打开中国市场。至于结仇嘛……”
他侧过头来看了看江倦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侧脸,“做生意的,难免会遭同行记恨,尤其是像东野君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恕我直言,他为音无家做事,可能招惹了不少仇人,但会追到中国来灭口的人应该不多。所以我个人倾向于,他是被中国人,或是在中国的某些人害死的。”
他的话很有指向性,让江倦觉得不大舒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觉得是什么人害死了他?”
“从你们警方迟迟没有公开消息这一点来看,被关在看守所的那个人应该只是个被雇佣的杀手,甚至人都可能不是他杀的,他只是个被拉出来顶替罪名的替死鬼罢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难办了,毕竟雇凶杀人这种事只要真凶想,就可以做到了无痕迹,他可以隐藏自己的犯罪动机,可以抹消自己的犯罪事实,在案发时还可以为自己安排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样找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有动机杀害东野君的人还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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