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拨着江倦的手指, 尝试抽出手来。
他很舍不得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奈何那人严重睡眠不足,要是让这两人把他吵醒, 那自己这一宿算是白哄了。
即使是在深度睡眠中,江倦依旧很敏感, 稍有一点动作就立刻惊醒过来, 反握住他的手腕, 怕被他丢下似的。
“没走没走, 乖, 再睡会儿……”他拍了拍江倦的脸, 合上了他发红的双眼,亲了亲他的额头。
朦胧中江倦抬眼看了看他,复又歪头睡去了。
萧始还想摆手让两人过会儿再来,谁料这时池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眼没看着就踢着了脚下的杂物,“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江倦直接坐了起来。
“你小子!还能不能安生点儿了,他才躺下多一会儿又让你折腾起来了,你是不是找打!”
江倦揉了揉还发昏的头,咳了几声,嗓音沙哑:“别吵……你声音太大,震得我头疼。”
“不吵不吵,睡的怎么样?嗓子还是这么哑,等下吃了饭就把药也吃了,听话啊前妻。”
姜惩拉着宋玉祗进门,一屁股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还没插进去话就被江倦的咳嗽打断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遭不住就回去吧,局里有我呢。”
“小感冒,不妨事,说说你们的进展吧。”江倦接过萧始刚冲的热豆浆,喝了之后脸色有些好转。
姜惩龇牙咧嘴,“哪儿有什么进展,那小子牙关太紧,撬不开,现在又不是大清,还能像封建社会一样动不动给人用刑么。”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萧始乐了,炫耀道:“我们这边的进展可是不少,要不要来看看?”他说着给江倦披上大衣,带着众人去了隔壁腾空的会议室。
地上铺着张医用的蓝色无纺布,上面三具被拼凑起来的骸骨勉强能看出个人形,可惜缺失太多,就连最显眼的头骨都只有几片弧形的碎片和断裂的颌骨,可见身体其他部分有多惨烈。
姜惩刚拿出根烟叼进嘴里,就被萧始抢走折断塞进垃圾桶里了,动作行云流水,让人防不胜防。
“每一具骸骨都是残缺不全的,这对推测死者的身份、身高、外形特征以及死因都很不利。”
姜惩看见这三具骸骨身边还放着一些编了号的碎骨,疑惑道:“为什么不把那些一起拼起来,你这工作就做了一半啊。”
“我也想啊。”萧始叹了口气,“这三具骸骨至少断端吻合,衔接完整,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出自同一人,但这边的碎骨切面、大小、残缺的部分,甚至骨骼颜色都与这三具不符,显然不属于任何一具骸骨。”
“也就是说,”江倦淡淡道,“这里的死者可不止三人。”
姜惩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而沉默了好半天的宋玉祗则俯下身去看了看那些碎骨,隔着手套拿起来对光观察了一下,“切割的手法干脆利落,每一块都是如此,看来凶手有非常趁手的分尸凶器。”
萧始点头道:“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几具尸体的分尸手段如出一辙,基本可以判断是出自同一人或同一批人之手,今天我会把这些残骨取样送去检测DNA,可以给出准确的死者人数,至于调查是谁杀了人,谁分尸谁埋尸,谁应该蹲大牢,谁应该吃枪子儿,这就不是法医的工作了。”
他朝着江倦眨了眨眼,那眼神明显是在说:看你老公干的不错吧?今晚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本以为江倦根本不屑于作出回应,没想到看到他这副德行,那人竟然翘起嘴角微微一笑,把萧始看愣了去。
江倦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揉揉还有些发痛的膝盖,萧始见状立刻像条狗腿子似的扒了上来,殷勤地帮他捂着伤处。
他问:“昨晚是你答应会在今早给出凶器分析,我才去睡的,现在有结果了吗?”
“你凌晨四点才合眼,已经不算昨晚了,希望你能意识到自己还是个病人,需要睡眠和休息这一点,然后自觉跟我回家困觉。”
江倦起身便要去拿他留在办公室桌上的报告,萧始赶紧抱住他的大腿求他坐下,“我说我说!你先把饭吃了,我什么都说!”
江倦面无表情地看着抱着宋玉祗笑得直抖的姜惩,没同意也没拒绝,萧始看着有戏,便打发池清去食堂打饭,江倦还没说话,他倒是先挑剔上了,又是嫌这个油,又是嫌那个淡,包子油条豆腐脑一概不准他吃,最后还是求食堂阿姨帮忙用夜宵的骨汤下把细面还煮了个蛋。
不过江倦这人嘴挑,平时就算不喜欢也多少会吃点儿,但只要萧始在旁伺候他,那就是变着法儿的给人添堵,吃两口就不动筷了,偏说连吃两顿腻了。
姜惩在旁大口咬着油条,笑道:“我看你不是腻了汤,是腻了他。”
萧始一口一劝,连答应他多吃一口就给他二百块钱这种迫不得已的法子都想出来了,最后江倦这一顿饭吃下来净赚五千,虽然萧始大出了血,但至少能让他细嚼慢咽吃完这一顿,也不亏。
直到江倦抹抹嘴饱了,萧始才顾上自己喝两口他吃剩下的面汤,咬着油条说道:“断骨的切面很整齐,通常我们会怀疑是用锯条锯断的,手工锯在同一平面的会呈一字线型,所以断面整齐光滑,很难分辨出锯齿痕,不过有时能分辨出起或收锯痕。而电锯类工具由于锯片的高速旋转,在骨质主干上滑动时会形成和锯片厚度相当的槽状缺损,或者更加细腻的骨皮质缺损,断面上会出现更加稳定和密集的呈环形排列的细锯痕,通过这一点可以判断,这些断骨都是被电锯分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