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至少……至少现在不是这样的。”
江倦叹了口气,推开了贴近他的萧始,“放在十年前,我会满足你的,不然你真以为我被你监禁的那六十七天是因为我没办法逃走才被迫留在那里吗?当年我心里对你有愧,不论你报复我的行为是对是错,我自认是对不起你的,所以我陪了你六十七天,偿了你当初以相当拙劣的借口与我哥同居的那六十七天——我想还清他欠你的情债。”
萧始愕然望着江倦,他从没想过当时江倦的不告而别还有这一层深意,这些年他一直不敢回忆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对江倦做过的一切,潜意识里早已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导致后续一切悲剧的元凶,只是心里还偏执地不肯承认罢了。
他感到内心涌上一股强烈的恐惧,他害怕江倦还尽了这份本不应由他来承担的歉意后就会决然离去,他拼命抓住那人的手,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否认和挽留的机会,可是面对那人如水般沉静的眼波,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这个只知一味索取的掠夺者,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向一无所有的受害者乞怜呢?
江倦默然盯着他死命往自己掌心钻,强行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许久才轻叹着问:“萧始,这样的把戏我玩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呢?”
“倦,你相信我,从我认识到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强行把你当做替代品去攫取养分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不是……这个过程我用了十年,的确太长了,可我愿意用余生去补偿你,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这一次如果我做的不够好,就换你来那样对我,好不好?”
萧始声音发颤,他比任何时候都恐惧江倦尚未说出口的决定。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犯,他愿意十倍百倍地偿还江倦所承受的一切,此刻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机会。
“倦,你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你愿不愿意和我再次开始一段故事,或者说,重新开始呢?”
江倦的沉默让萧始感到无比心慌,既期待着他的答案,又不希望听到任何会让自己绝望的结果。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刻,漫长的等待几乎让他的生命枯竭在这短暂的犹疑里。
“可我的人生,能有几个等你回心转意的十年呢?”
萧始如坠冰窟,随即在畏怯的驱使下一把搂住了他。
“别走,你别走,给我个补偿你的机会,要是我做的不好,你随时可以赶我走,但求你别在还没开始之前就否定我好吗?倦,求你了倦……”
江倦推了他一把,竟然没有推动,索性也便省了这力气,放任他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贪婪地汲取着余温。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过去十多年,我从没有为你迈出过一步,现在我想给你个机会,也是再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重燃希望的萧始就像在绝望尽头看到了新生的曙光,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点头。
这时睡饱了的哮天从客房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出来,看着沙发上衣衫不整纠缠着的两个男人颇有些不解,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们半天。
看到他的时候,江倦咽下了此前盘算好的“两年”,改口道:“就以哮天的寿命为限吧,我再陪你些日子,它要是不在了,你就放我走,要是我没活过它……”江倦抬起手,哮天便凑了过来,他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就算是我失约了。”
萧始很想再为自己争取更多,但他知道,这已经是江倦能为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们本就没有未来,能得到走一步看一步的机会已经算是那人能给他的最大限度的施舍了。
要是执着于那理想中的未来,贪得无厌地索要更多,他只会连近在眼前的一切都抓不住。
“要是大限真的到了,你会愿意为了我留下来吗?”
江倦起身,避开萧始殷切的目光,模棱两可答了句:“或许吧。”
他和萧始生来就是冤家,注定要相互讨债的,见一面便误了一生。
他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心慈手软的,可他偏偏违抗不得。
江倦忽然想起什么,停步回眸望着萧始:“你有看过《茶花女》吗?”
萧始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又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不明所以地点了头。
“《茶花女》中,女主角玛格丽特在日记中留下了给她情人的遗言:‘除了你的侮辱是你始终爱我的证据外,我似乎觉得你越是折磨我,等到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我在你眼中也就会显得越加崇高。’我们似乎比这对悲剧的恋人幸运那么一点。”
说完他便走出门去上了平台,吹着冷风拨出了一个号码。
“是我,目标暂时稳住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电话另一头的人给出了一个简短的回答,江倦对这个说法不甚满意,好半天都生着闷气,没有接上后面的话。
听筒里传来一声哂笑,“怎么,舍不得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天地良心,这回我没打算把你牵扯进来的,是你自己非要来和稀泥。说实话,你现在消停对我反而有利,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是真不想受沈晋肃那老小子的鸟气,今年才刚开了个头,他就跑到上面去参我好几本了,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不,我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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