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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他就在窗边望天,无视了心理医生的劝慰,只隐约听见了那声怒吼。
    他叹了口气,终于对江住和俞副之外的人开了口,说的却是:“杀了我吧,求你们了。”
    为了让弟弟活下去,江住尝试了很多办法,带江倦回乡下的老宅住了些日子,见情况没有好转,又带他到了遥远的江南小城散心。
    似乎全世界都在逼江倦开口,唯有江住希望他能缄默,只有他心疼弟弟的遭遇,而不是像大多高层领导一样,从他身上的伤痕判断他出他的经历后,为了榨干他的剩余价值不断对他施压,比起得知真相,更多的却是对受害者抱有的幸灾乐祸的心态,恨不得将他绑上耻辱柱一刀刀凌迟,活像在对献祭的羔羊。
    江住通过俞副向上拒绝了国安的“帮助”,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开导江倦。
    “知道俞副把你搞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人都快气疯了,可当时我已经没办法阻止了,能做的就只有扮成你的样子去妈面前晃晃,让她别太担心你。说到这个,我还时不时得装成你去安抚下姜惩,他跟你都好到睡一个被窝的程度了,没了你就跟要了命似的,而且……”江住的神情略有些黯然,“自从他母亲过世以后,他的心理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你跟他关系那么好,我总不能不管他。”
    这个时候的江住还不知道弟弟和姜惩的隐秘关系,直到江倦下一句话说出口才起了一丝怀疑。
    “哥,如果我出事了,求你继续管他。”
    打从卧底回来,江倦的姿态就放低到了卑微的程度,每一句话中都少不了哀求,这让江住心疼不已。
    大概也就是从江住假扮他蒙骗其他人这件事中得到了启发,后来江倦也做了相同的事,并且一做就是十年。
    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江倦才在江住的努力下有了出门见人的勇气,慢慢恢复到正常秩序的社会生活里,可是很快第二次打击就来了。
    他们的母亲被诊断出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江住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江倦,一直到江倦从逃避状态中走出来,开始接受现实了才让他知道这个噩耗,否则母亲猝然离世,对他的打击绝不止于此。
    意外之喜便是这件事反而成了江倦的激励,他迅速调整心态和情绪,陪伴母亲度过最后的日子,并在母亲的病情相对稳定的那段日子里有了出柜的想法,希望他和姜惩能得到母亲的祝福。
    在对母亲和盘托出前,他先将此事告诉了江住,然而江住根本接受不了他喜欢上了个男人,甚至要与对方携手终生,脾气那样好的人,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他大打出手,怒斥他不知轻重。
    可当时江倦大概是太激动了,只当是哥哥接受不了一个喜欢男人的弟弟,而忽略了江住一直着重强调的那句话: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江倦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姜惩同居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对江住说明此事才引得他怒火攻心,当时的他完全没意识到江住发怒的真正原因,仍坚持对江住表明愿与姜惩长久发展下去的真心,许是被他的坚持所打动,江住还是犹豫了。
    那件事之后,江住好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江倦,他以为哥哥是生了他的气,天天跑去找也不见人影,还当哥哥是不想见他才刻意躲着,在微信上好话说尽也不见那人回应他。
    几天之后他终于觉着不对劲了,以前江住不是没跟他置过气,可那人脾气极好,最多两天就该消气了,现在却失联这么久,难保不是出事了。
    他询问亲朋无果,只能联系了俞副,质问那人是不是把主意打到了他哥哥身上,一再逼问之下才知果然,俞副此前联系他的消息都被江住拦截,为保护唯一的亲人,江住受国安之命代他参加了一场残酷的“猎杀游戏”,已经失联数天,俞副正在安排人手准备救援。
    他连责任也来不及追究,赶到崇明河道时,只见江住细铁链吊在钟楼上,肺部被利器穿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剧痛,颈部动脉也被割了不深不浅的一刀,不至于让他在短时间内毙命,却一直被失血的绝望纠缠,明知将死却又带着那么一丝可悲的侥幸,甚至被救下来的时候还保持着清醒。
    当时的江住已经说不出话了,被抬上担架时死死抓着他不放,竭力翕动着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哪怕他贴到近前也听不到被血哽在喉间的话。
    江住含着歉意朝已经吓慌了神,连哭的本能都忘记了的弟弟勉强一笑,艰难而缓慢地取下了指间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
    江倦不知所措地摇着头,他已经猜到了在濒死的关键一刻江住做出了怎样的抉择,他徒劳地摇着头,大脑一片空白,盯着满手刺目的鲜血,哭嚎着哀求:“不……不!哥,你别走,你别丢下我,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哥,求你了,哥!”
    他感到手上那捏着戒指的力道在加重,那是弥留之际人回光返照时所能激发的极限,他看到那人艰难开口,无声说道:“……之后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哥,我不要,哥……哥!”
    俞副强行拉起他,令他起身远离了奄奄一息的江住,就在救援人员打算将那人推上救护车时,远处忽然奔来一人,扑在江住身上大哭:“阿倦!阿倦!怎么会这样,阿倦,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阿倦,你别吓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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