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占的大头,要二百多文。
那布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布,没什么花样,胜在颜色是块红色的。这些东西便占了书笼一大半,严谨信背的书自然少了。
到了城门口严谨信便说不用再送了,背着书笼下了骡车,拱手道谢。顾兆同郑辉跳下车,端端正正拱手。
“明年见二哥。”
“明年见了严谨信。”
之后几天便是顾兆在家从旁协助周周收拾东西,家里的买卖营生做到了二十八。今个关了铺子,回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铺盖卷没带,当初搬家时没搬全,留了一些在村里,不过都是用的久的铺盖卷,没府县里现在用的棉花好。
“不怕,到时候火炕一烧,暖和着呢。”黎大说。
黎周周和顾兆笑,爹自从要回村了这两天说话都有精神头。
家里的鸡就剩了两只没杀,全带着回村,还有一些买的礼,像是糖、点心匣子、果子等,这是过年要走亲戚的,干货瓜子花生自家吃。盐醋油这些佐料全拿大肚茶缸子装了些,回去不用买了。
粮食不带,爹说家里有。
二十九一大早,天上飘着小雪,即便这样一家人也乐呵。黎大是头戴一顶兔毛帽子,身上穿着蓑衣,用布捂着口鼻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戴着周周给他缝的手套。
车板上是清洗过了,上头铺着那个厚帘子——每次坐人都用到这个。因为下雪,黎周周怕相公冷,还带了一床厚被子,能让相公捂着,一小筐碳,捂手的暖炉,要是快烧没了,能给里头添碳。
虽然是冷风吹,可心里热火高兴,越走雪下的越到,黎大瞧着大雪,露出在外的睫毛都是晶莹的挂着雪霜,嘴上还乐呵说:“下雪好啊,来年定是个好收成,地里庄稼吃饱喝足了。”
顾兆用被子裹着他和周周,把暖炉放周周怀里,不等周周回话,先悄咪咪说:“周周抱着暖炉,我暖手的时候还能摸到周周肚皮。”
黎周周先看爹,好在爹没听到,耳朵通红小声说:“相公没个正经。”
“哪里没正经了。”顾兆一脸委屈,“周周不给我捂手吗?”
黎周周见不得相公这般,忍着害臊,被子底下一手拉着相公的手贴着他肚皮。顾兆心都是暖的,好好地拉着周周的手。
到了村天已经黑了,左右临近的送了热水柴火,之后自家该烧的烧,该收拾的收拾,屋里油灯点亮,两个里屋的炕烧上了,用的柴火是之前剩下的。
第二日大年三十,黎大院门没关,人来人往的串门聊天。
以前黎大是个话少的,可在外头时间久,过年回到村中便亲切,出去田间地头逛一逛看看,遇上了其他人便留下说会话。
十一月时,叔公村长黎二被接到府县打了官司,回来村里人自然问,叔公便说:“还能有啥事,就是黎家分家的事,黎三不知羞见黎大在外头有营生,让他爹娘讨钱,大老爷断了官司,当初分家契是我写的……”
三言两语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像是顾秀才告黎老太黎老头叔公就没提,回来路上还跟村长黎二交代了,说不许提这个人命打官司。
叔公怕黎二嘴不严,还敲打说:“你现在和黎大关系缓了,就别乱嚼舌根得罪了顾秀才。”
黎二不懂为啥啊。
“我看人一辈子,黎大给周周招了这么个哥婿,瞧着以后是个大出息的,可心也冷,说告官就告官,我是看黎大可怜才过去。”叔公年纪大,观念还是老一辈,就算再怎么的那也没有孙子辈告爷奶的。
事情解决了,叔公琢磨了几天,见顾兆做事样样周道,对着黎大和周周都上心,心里感叹一句全乎人外,只说:“以后啊黎家那就是这个哥婿顶门户当家了,我看顾秀才除了亲近的人,谁都没放在心里。”
“你要是不怕你就多说。”
黎二听了半肚子明白,剩下的一半不懂,他看顾兆很听大哥的话,前前后后照顾的,给大哥上药伺候都没嫌过,怎么就是顾兆当家,一个赘婿。不过瞧叔公严肃模样,那还是算了,不说就不说了。
爹娘挨了板子受了打,也不是啥有面子的事。
村长倒是听懂叔公意思,现在一回想,顾兆刚到了西坪村时是啥名声,如今呢?村里人人夸着顾秀才,念着黎家的好,谁能说出去一个不是?就是当初看了信,说告官要他们跑一趟,当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去,和黎家结好。
以前黎大家在村里也不出头,如今为啥啊,还不是有顾秀才这一位,要是以后顾秀才翻了身当了大官,现在巴结奉承好了,以后有啥事都好求。
如今官司一了,村长听完叔公的话,明白过来了,顾秀才心里装着黎家,要是想得顾秀才帮,那最好就是守着规矩,若是越了分寸,谁都能送官告你,可不心软手软。
想明白过来,村长嘴严,回去旁人问咋回事,就按照叔公说的来,只说大老爷断了分家官司,旁的一概不提。
黎二对着官司回话差不多,不过说多了别的——他媳妇儿老问,好奇大房一家在府县生活,是不是享了福,是不是轻轻松松啥也不干。
“啥啥也不干,住的院子大哥上次说了,还没村里盖的大,我去过,小小一块,就是多了个井,吃水不用花钱,拉屎拉尿还是要钱。”
“听大哥说大早上天不亮要去拉下水回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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