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厮送来了干净的衣物,绣了连珠纹的蓝色圆领袍,戴上黑色幞头,俨然一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君,偏院里的婢子们总是忍不住偷看,暗地里调笑脸红。
沈思年病好,庄子上的管家便立即前来询问他的年岁籍贯,在此地可有亲族可以奔赴。
沈思年谎称自己是个孤儿,逃荒到此处,并无亲族在此,孤寡无依。
庄子管家便将沈思年情况如实上报给了景昭,景昭略略思量之后便让管家代自己询问,他是否愿意到自己院子里做一个伺候的小厮,如果不愿,便给他一些银两打发了去。
景昭知道沈思年一定会愿意的,毕竟他现在可是满心满眼的想要报复自己呢。
这个世界说来也是奇怪,既非严谨的古代,又非玄界,景昭只记得自己当初的任务是与男主解除婚约,让他心死神伤,之后种种,剧情要如何发展皆与她无关。
男主会在死后变成鬼怪向她寻仇,还是她再次穿回来才知晓的,更多的信息却无从得知,甚至连男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与主世界那边联系只被告知,因为是高等世界,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庇佑,他们不能勘测太多,她只需要达成HE的目标即可。
说实话,景昭真得很想摆烂,她这副破烂身子,走两步就得喘一下,还能活几个月都不知道,结局注定是死,这样真的能HE吗?
不过,沈思年本就是鬼魂,难道是要她也变成鬼魂和他在一起?
人鬼恋完了继而鬼鬼恋?
“……”
景昭思索间,她的两个大丫鬟飞鸢和夏桃皆对她的决定感到不妥,飞鸢张了张口犹豫着说:“娘子,那位郎君毕竟是外男,咱们院子里可都是丫鬟,让他进来伺候怕是不妥。”
夏桃则是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飞鸢的手悄声说:“飞鸢姐姐,难道你不觉得那位小郎君长得很像病逝了的那位……”
夏桃还没说完,就被飞鸢眼神制止。
虽然当初跟那位,是娘子主动提了解契,但是那位病逝的消息传来之后,娘子却是突然大病一场,其中种种,明眼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就是不知道娘子为何铁了心要解契。
想到逝世的那位故人,飞鸢像是突然懂了景昭的心思,不再多言,想着不过是一个相似之人,娘子将他留下聊作慰藉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娘子心情好些,说不定对身体也有好处。
前去询问的人很快回来禀报,说雪郎君愿意留在娘子身边,供娘子驱使,以报娘子救命之恩。
成功成为景昭院子里的人,沈思言,很快被带去换了一身衣服,因为是娘子院里的,即便是小厮也与别人不同,穿戴上也较为精细一些。
青色的圆领袍,里面是御寒的棉,领子手腕都裹着厚厚的黑色兔毛,就算是小厮的衣物,雪生也穿出了贵公子一般的气质。
沈思言伪装得雪生就这样被领进了景昭的院子。
院子里的雪比旁的院子清扫的都要干净,仿佛是怕主人摔倒,一进房间,烧的热烘烘的地龙,将室内烘的如同春日般暖洋,屏风,珠帘,山水挂画,花瓶摆件无一不精。
沈思言的瞳孔微缩,眸光在屋内多宝阁上的一座芙蓉玉雕上凝滞,伪装的恭敬温顺的面容差点破裂。
既然对他弃如敝履,又为何还留着他送的东西?甚至还从景府带到这别庄?
交握在袖子里的下意识攥紧,还不待沈思言移开目光,就听到珠帘后书案前的人柔声开口道:“怎么?你喜欢这玉雕吗?”
沈思言眸光微闪,回过神来,忙低头垂目,“奴不敢,奴只是觉得玉雕很好看。”
“是很好看,我很喜欢,所以我不能将它赠予你。”
轻轻淡淡的一句却令雪生怔然,喜……欢吗……
沈思言愣神间,景昭已然走至他的身边,熟悉的暖香中夹杂着些许药香蔓延至鼻尖,他抿了抿唇就听身旁人道:“不过这多宝阁上除了这玉雕,其他的若是你喜欢,我都可以赠予你。”
沈思言眉峰微动,嘴里话脱口而出,“娘子为何对奴这般好?”
话一出口,沈思言瞬间有些后悔,眸色也晦暗了些许,明明对她恨之入骨,却还是如此容易被她牵住心绪,着实可笑!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景昭看着他突然说。
沈思言顿了顿,随即垂头拱手道:“娘子有什么事吩咐即可。”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景昭微微笑了笑,随即唤来飞鸢,让她带人去内室换衣物,雪生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
换了的衣服明显比之前的小厮衣物华丽了不少,银白色的料子,吉祥寓意的图案,精致的系扣,甚至腰间还挂了成色上佳的玉佩。
沈思言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只因这身衣物实在像极了他生前的穿衣风格,一针一线都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
她这是什么意思?
雪生眉眼沉沉的看着坐在书案后的人,又在对方望过来时瞬间掩去眸中异色。
“你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不要动,一会儿便好。”
夏桃替景昭挽起了袖子,又站在一旁替她磨墨。
景昭看了坐在圈椅上的雪生一眼,随即执笔沾了墨水,又将镇尺的位置挪了挪,开始在宣纸上勾画起来。
沈思言的内心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爬过,她在画他?为什么要画他?就因为他长得像他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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