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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又酸又胀,瞧着泪水正要出来,然而刚溢满眼眶,针扎般的刺痛却如洪水猛兽在双目中流转。奚画疼得咬牙,赶紧把眼泪逼回去。
    “关何……”
    他忙道:“我在,在这儿。”
    窗外最后一点淡蓝也被深色覆盖,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两人静静相拥,亦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均匀起来,想必是睡着了。
    这几日关何东跑西忙一直没有休息,闲下来还得照顾情绪混乱的她,大约也累得很。奚画不忍打搅,又不敢起身,只得那么抱着他,将纷繁的思绪理了又理,心里仍空落落的。
    前路茫茫,比眼睛中蒙得雾还要浓,生平第一次体感到如此的绝望。
    双眼若是看不见,活下去得有多难?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打定主意要过一辈子普通人的生活,上天却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耳畔吐息温热,一阵一阵喷在脸颊。
    转念一想,好歹他还在自己身边,他还在,会一直在……
    思及如此,便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宽慰。
    关何睡得很浅,约莫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洗了把脸提提神,随后便去厨房打理野物。帮不上忙,奚画就在床边靠着,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这地方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没有作料,没有菜刀,关何也不太会做,兔子烤好了勉强还能入口,就是味道无法恭维……
    坐立不安地在床边看着奚画皱眉吃完,他不由歉疚:
    “是不是很难吃?”
    闻言,她难得微笑,摇摇头:“是粗糙了一点,不过不打紧。”说完,又轻轻地问,“你吃过了么?”
    关何微微怔了一下,淡笑道:“吃过了,别担心。”
    奚画伸出手,摸索着寻找他,见状关何赶紧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指尖顺着他掌心往上探到胳膊之处,她问道:“你的伤呢?好了没有?还在流血吗?”
    “好了。”
    关何将她手拿下来小心翼翼地合拢,“我没事。”
    十指相扣,桌上灯尚且亮着,她的双目却没有神色。他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何处不舒服?”
    奚画顿了半晌,才缓缓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看东西有些朦胧,像是罩了什么东西在前面。”隐约能瞧见前面有光,知道是点了灯,可是太暗。
    自己不是大夫,也不明白她眼下状况,关何沉吟良久,下定决心。
    “明日我去一趟医馆。”
    *
    第二天,天才刚亮,关何便出门打来水。奚画昨日本就睡了一天,并没多困,晚上眯了一两个时辰,醒得也很早。
    睁眼,并未如他所说的睡一觉起来就恢复如常,反而愈发模糊,昨晚尚且能看到光,现下尽数皆是黑暗。
    他用巾子替她擦了手,又换水拧干细细替她擦脸。
    “你在这儿等我,我出去给你寻个大夫来。”
    “你真的要去?”原以为他不过是说着宽慰自己,奚画吃了一惊,慌忙拉住他的手不放,“别去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因为眼瞎,伸手永远是空荡荡的虚里,半点安全感也没有。
    “我很快回来。”
    “外面那么乱,能请到什么大夫……我不治眼睛了。”她急道,“你不要出去!”
    衣袖被她死死拽着,关何无法,只得坐回床边。颦眉想了想,现下到处是金兵,的确让她一个人在此太危险。
    但视线移到她双眼,心中莫名一痛,怎么也放不下。
    正在这时,门外隐约有什么动静,还未等关何觉察,奚画先他一步反应过来:“有人?”
    “嘘!”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道,“你别出声,我去看看。”
    “哦……你当心啊。”
    “我知道。”
    觉察到床沿一轻,量来是他起身了。奚画缩在墙角,双手抱上膝盖,无端感到紧张,抑闷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她畏惧见不到天日的世界,忐忑不安,只能努力用耳朵捕捉声响。
    院中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院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没有听到打斗,难道是认识的吗?
    “你们怎么还没走啊?我以为昨儿你就带她出平江了……听说金兵此回可厉害得很,京师汴梁都被打下来了……”
    隔了片刻,里屋的门给人推开,那人撩开旧帘子,一抬眼看到她的模样,似乎是愣在当场。
    “姑娘……怎么搞成这样了!”
    来者的嗓音她熟识。奚画登时松了口气,把盖在身上的被衾掀开,慢慢的往床边挪。
    见状,花深里赶紧上来扶住她。
    “我要去城里找个大夫。”关何把靠在墙上的弩/箭收入百宝囊中,转身吩咐,“你来得正好,帮我照看她。”
    花深里觉得悬,“这会子,能找到大夫吗?”
    他不以为意,“找不到,那就抓一个过来。”
    “抓?心不甘情不愿的,能给你好好瞧病么?”
    “管不了那么多,他要是不肯。”关何冷声道,“那就见点血。”
    说完便匆匆带上门。
    “诶——”
    花深里叫他不住,站在原地轻轻叹了一声,这才扶着奚画往外走。
    “姑娘小心,脚下有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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