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淡芜烟难得没有挣扎,乖乖驻足在那位朱公子的对立面,问他:“公子究竟为何要为难于我?”
他面庞端正,目光澄澈轻盈, 没有半丝污秽。
如此直视倒叫朱培俊下意识暼开了眼睛。
是啊, 自己既然已经确定这少年与那画像之上的人没半点关系, 又为何会如此愤怒,要再为难于他?
朱培俊一下子哽住,执鞭的那只手掌心也发起烫来,只觉得心中憋闷,有口气憋不下去也撒不出去。
他本不算是能忍住不动声色的性子,否则也不会这般直接找来。
朱培俊当即一收长鞭,在拉近了与少年之间的距离时顺势扣住对方的纤细手腕。
缥缈峰上再度有黑影汹涌涌动。
朱培俊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之意,但此时月黑风高,他们身边也没有旁人,朱培俊便强忍着那股压抑厉声道:“那本公子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不认识……”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洪亮直达心底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那条本是中品灵器的长鞭直接被一道金光断成两截儿。
一截还被朱培俊握在手心里。
另外一截则自动从淡芜烟瘦削纤长的腰身上滑落。
丝毫未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朱培俊一下子将问题憋了回去,站在淡芜烟屋门前的两个人双双向声源看去,一身白衣、身负巨剑的高大男子就站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距离。
下一刻,水天意已经来到了淡芜烟的面前。
“淡师弟,你没事吧?”
问话的同时他视线一转,目光直指那还握着小剑侍手腕的人。
水天意神色凛冽:“朱公子若再不松手,便休怪水某不客气!”
涌动着的黑影平息,压在朱培俊心上的那股力量却犹在,他不得不缓缓放下了手。
水天意虽然还没有正式步入分神期,可他如今也才不过修炼了百年。
天赋资质,自不消说。
而作为剑君林寂唯一的关门弟子,他在整片大陆上也是赫赫有名,世人都说他天赋并不低于他的师祖应奚仙尊。
有这样的名声和地位,便是朱培俊再年轻混账,也知自己对面正站着的是谁。
但有了先前与应奚仙尊的「对阵」,他倒不甚将这位缥缈峰大师兄放在眼里。
或者说,打从他决定在此处围堵小剑侍的时候,便不在乎了。
朱培俊当即从容一笑:“我只是与这位师弟站着说话聊聊天,水师兄何必这么紧张。”
修仙界看重实力远过于看重年纪。
他叔叔七岚道君论资历也是与应奚仙尊划等号的人物,所以按辈分,朱培俊还应该算是水天意的长辈。
如今他能叫水天意一声师兄已经算他有敬意。
所以末了,朱培俊又加了一句:“再说也不过只是一名小剑侍而已,我又没做什么……”
水天意当即神色一凛,方才这位朱公子都说了什么侮辱言语他又不是没听见!
甭说水天意现在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厌恶淡芜烟、会对他的事漠视不理。便说这朱培俊根本不是他缥缈峰上的人,他断不会允许对方在此处撒野。
水天意正要说什么,奈何对面的朱公子实在牙尖嘴利——他见了水天意将淡芜烟紧紧护住的姿势,便不禁心中厌恶,又开口道:“还是说,连水师兄你也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这狐媚……”
“你!住口!”
“啊……噗!”
水天意当即大喝一声打断对方的话,却只见对面的朱公子啊的一声痛叫,水天意还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身体便斜飞了出去。
朱培俊的身体直接变成浮萍草芥,飞出去的时候还吐了口老血,重重砸在地上。
其余两人都望向另一个方向。
但见白衣剑君衣袂胜雪。
是已然迈入渡劫期的林寂。
合体与渡劫间的差距之大,林寂如今的气息比几日前还要骇人许多。
“呃……”水天意张了张嘴巴,他并不知晓师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师尊出手前,他亦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水天意与淡芜烟一同向林寂行礼。
剑君看不出情绪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淡芜烟的脸,之后又缓缓下移,落在地上那截已经被剑气斩断的灵鞭上。
林寂的目光变得有些阴沉,嗓音分辨不出情绪:“那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污蔑我缥缈峰上的人,你还与他做什么理论?”
“弟子知错。”
水天意当即认错。
虽然在鞭刑以后水天意开始有意护持淡芜烟,但经过先前师祖的点播,他又总不太敢直截了当地对淡芜烟好。
总感觉那会招来许多闲言碎语,所以方才才一时没有什么动作。
如今看来,还是师尊这个修杀戮道的逍遥自在,可以一个不爽便直接以浩荡灵力将那口无遮拦的青年击飞出去。
同时水天意也发现,步入渡劫期的林寂浑身戾气更甚了。
将朱培俊直接击飞打晕在地后,林寂只沉肩拔背地站在那里,目光森然凛冽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还保持单膝跪地赔礼姿势的水天意稍微往师尊脸上望去,但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在看……他身后的少年。
淡芜烟还站在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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