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临渊打量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林潇霜此时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跟了我一天?”林潇霜见楚临渊只是打量,好奇地问道。
楚临渊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注意是林潇霜在和自己说话,又足足盯着林潇霜愣了许久。
“你是傻子吗?不会说话?”林潇霜目光单纯得仿佛一张白纸,仿佛对楚临渊毫无警惕,当然如果忽略他此时把手放在腰间的秀剑上……
楚临渊连忙摆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你看得见我?”
林潇霜歪着头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你在那儿,也听得见你说话。这好奇怪,就连我大师兄也察觉不到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次,林潇霜的眼里写满了好奇。
不知为何,楚临渊觉得如今的林潇霜很可爱,是那种干干净净的可爱。
“我也不知道。”楚临渊决定说一下谎,当然也不算说谎,他猜测自己应该是被困在三生秘境里了,因此才会看见以前林潇霜的经历,“你不害怕我吗?一个看不见但却感觉得到的人。”
林潇霜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而且你和我身上有因果,上一个和我有这么浓的因果的人还是我大师兄。你猜你应该是我某个长辈。”
如果说前半句话让楚临渊呼吸一滞,后半句话就是人死如灯灭……寒潭君,寒潭君……怎么天天在他面前晃悠!!
“你和大师兄关系很好吗?”楚临渊问道。
林潇霜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跟在我后面嘛!和我关系不好的只有二师兄。”
这么说着,林潇霜似乎有些委屈了,如今的他还没有多少城府,一直被寒潭君呵护在手中的人,哪怕天生带刺,也会变得乖巧许多。
“我二师兄看不惯走后门的,也看不惯我的灵根。”林潇霜说道,许是因为那诡异的熟悉感,莫名打开了话茬,牢骚就像破堤的河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吐出来,“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五灵根,是不能修行的。我私自去求了剑圣,求他将我留在剑峰。”
林潇霜坐在床边,目光悠远,而楚临渊静静地坐在身边,悄悄地将自己的手附在对方的手背上。
“剑圣给我布置了任务……但是后来大师兄心软,给我走了后门。”林潇霜没有说全,事实上他朝寒潭君卖可怜,然后寒潭君没顶住,替他完成了任务。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废灵根又走后门的师弟作为剑圣的关门弟子,作为剑圣头号粉头的乔正烨自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可是,他又不能朝剑圣发脾气,因此气全撒林潇霜身上了。
“这次仙魔大战,我二师兄原本非常上心,他想像剑圣一样一战成名。可是,师父给他的任务是留守天衍宗。相反,我一个金丹期修士却在讨伐魔修的名单里,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偷走了二师兄的名额,因为大师兄偏心于我。”
所以,乔正烨才这般反感林潇霜。
“但其实不是,我大师兄并不肯我去前线,是摘星散人占卜后,认为我才能化险为夷。”
摘星散人是一个擅长占卜和星象的术士,只在天衍宗挂名,且是长泰恒的师父。
“我其实……很开心,总觉能帮上大师兄一点忙,哪怕是一点点,我也很满足。”
林潇霜笑了,脸上带着几分羞于示人的红晕,眼里亮晶晶的。
一时,楚临渊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迅速褪色,林潇霜的面容也模糊了起来,最后化作流逝的黄沙。
楚临渊不过一眨眼,面前换了一波场景。
林潇霜正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目光紧紧地盯着远方。四处是飞舞的黄沙,城下断戟残戈,无数白骨埋土于此。
如今的林潇霜早已不复当时那般,脸型瘦削了下来,依稀能分辨后来林潇霜的模样,目光充血一般盯着眼前,眼里早已失去了不讳世事的干净,身上的衣服也染了血,他一只手死死抓着身后的秀剑。
楚临渊停滞了一下,才注意到林潇霜手上的捆仙绳和定身符,有人趁他要拔剑之前,将他锁在这里。
而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寒潭君。
设身处地,楚临渊不由得赞同了寒潭君的做法。林潇霜的修为是金丹期,要与起码元婴后期的魔修对抗,就必须伤害自己来获取修为。
这就是断魄。寒潭君自然也不可能让林潇霜这么做。
不一会儿,遥远的天际出现了无数细小的黑点,他们背对着赤红的阳光迎面飞来。
林潇霜那种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因为他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寒潭君。
而楚临渊看见的却更多,他看见了寒潭君身后的修罗雾,以及一道冲突的灰柱,他看见了回来的所有人眼里都是死气沉沉的,全然没有半点来时的冲劲。
以及……他看见城内,一座一座石碑宛如延绵的群山……每一个石碑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剑圣呢?那么多化神大能呢?
回应他的只有石碑上的名字,以及受了伤的寒潭君。
寒潭君低声道:“大家都去休息吧。”
“师兄,大师兄!我们逃吧,不可能赢的,那是修罗雾,是修罗雾!”一个人突然发疯道,双目赤红,手上的长剑突然调转向了寒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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