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还未回答,小郡王便连忙道:“在!在!小王开匣子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当时真画还在里面!”
楚熹年点点头,又问那仆从:“你是在何处发现真画失窃的?”
仆从指着外间几步远的地方,哆哆嗦嗦道:“回……回公子,奴才刚出金鳞阁门口,连回廊都没来得及走,刚走几步便跌倒了,便是那时发现真画失窃的。”
楚熹年若有所思的摇了摇扇子:“那就说明画是在金鳞阁内失窃的,开宴之后,可有人出过金鳞阁?”
小郡王连忙差了护卫去问,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真画还在金鳞阁内。”
楚熹年环顾四周,不动声色搜寻着角落。古画名贵,不能见水,那盗贼不会冒险将画藏在水下,藏在身上也不可能,一搜就搜到了,同理,地面角落也不可能。
那就只剩……上面。
楚熹年后退几步,抬头观察着金鳞阁内的房梁结构,结果在最偏僻的斜角结构处发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白色反光。他看向谢镜渊,示意那处道:“将军,你可方便上去看看?”
谢镜渊用帕子掩唇,咳嗽了两声,心想楚熹年这个时候终于想起自己了。他淡淡阖目,语气凉凉的反问道:“我凭什么上去?”
楚熹年笑了笑,像是在哄小孩,压低声音笑问道:“将军若肯上去瞧瞧,我便应你一件事如何?”
他这么小心谨慎不吃亏的人,肯开出这种条件实属罕见。谢镜渊虽还没想好要楚熹年做什么,但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勉强答应了。
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从果盘捡了颗枣子,朝着那斜角用力一击,只听当啷一声轻响,一幅白色卷轴从横梁上应声而落,不偏不倚刚好掉在一青衣士子怀中——
方才反光的地方便是那画上的白玉轴。
那青衣士子吓了大跳,还没等反应过来,怀里的画便被广平小郡王一把夺去。只见他哆哆嗦嗦展开那幅画,随即欣喜若狂道:“是真迹!是真迹!是孟溪亭的真迹啊!”
众人顿时呼啦啦又围了上去,想要一观名画风采,小郡王却已经眼疾手快将画卷了起来,抱在怀里谁也不让碰。他快步走至楚熹年面前,满心感激的施礼道:“楚公子,实在多谢,小王能寻回心爱之物,多亏你出手相助。”
楚熹年还礼:“失而复得,乃人生大幸,郡王能寻回爱物,再好不过。”
谢镜渊掀了掀眼皮,心想有什么可高兴的,贼又没被抓到,能丢第一次就能丢第二次,广平小郡王高兴的也太早了些。
就在众人说话间,只听外间一阵吵闹。一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忽然急急切切冲进了金鳞阁,他左右环视一圈,待发现早已死去多时的金公子时,面色骤变,声音凄厉的就要冲上前:“我的儿啊——!”
此人便是金公子的父亲,金部监察史金如海,品级不算高,却掌司天下贸易,也是众王想要拉拢的对象。他一听家中独苗苗出事,刚下朝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没想到宝贝儿子真的出了事。
白发人送黑发人,情绪失控乃是情理之中。众人却恐他破坏现场,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拉住:“金大人,金大人,万万不可啊!”
“官府已经快到了,此时不可挪动金公子,若是出了岔子,查不出凶手,岂不使他含冤九泉!”
“金大人节哀!”
金如海气的眼睛都红了,好悬才被众人劝住。他胸膛起伏不定,老泪纵横的看向广平小郡王:“敢问郡王,我儿来此赴宴,为何不明不白的身死此处?!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给老夫一个说法!”
广平小郡王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件事他要负一定责任,只是官府没来之前,谁也不敢妄下定夺,只能出言安抚:“金大人,小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现在请您节哀,等明镜司的人来了……”
金如海冷冷拂袖,直接出言打断:“哼,明镜司?!上次城郊女尸的案子他们都没查明白,又如何能指望他们还我儿清白,老夫信不过他们!还请郡王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老夫,老夫这便入宫奏请圣上,亲自来查!”
他一双赤红的眼睛扫过在座众人,好似他们便是凶手,只等广平郡王将事情经过道出,便立刻开始严加盘问。
广平郡王只得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事情便是如此,只是金大人,朝中百官各司其职,权贵命案一向由明镜司主理,您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为好。”
一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父亲,谁知道他会查出什么来,万一冤枉了无辜之人,不是广平小郡王想看见的。明镜司毕竟主审命案,怎么也比一个常年掌管钱银的官员强些。
金如海听出他的未尽之言,肺都快气炸了。见今日群英宴上太子也在,直接掀起衣袍下摆,朝着他重重一跪:“请太子为老臣做主啊!”
太子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扶起,可金如海抱着他的腿就是不撒手,失声痛哭:“老臣家中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如今不明不白的枉死,连查清真相都受到百般阻拦,太子一定要给我金家做主呀!”
太子裤子都快被他扯掉了,手忙脚乱将他拉开,连声安抚:“金大人,你乃我朝忠臣,如今独子出事,孤自然会替你做主,你若信不过明镜司那群蠢货,不如……”
他思索一瞬,忽然灵机一动,伸手指向站立一旁的楚熹年,笑着道:“不如让楚熹年替金公子查明真相如何,他机敏无双,断案如神,定能还令公子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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