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富家公子习文会武都不稀奇,会验尸也太说不过去了,所以他没承认。
谢镜渊抬眼,目光暗沉沉盯着远处,勾唇道:“那你如何知晓杀九娘的人是名高手?”
“三十四道剑伤,深浅全部一致,难道不算高手吗?他要么是名剑客,要么是名厨子。”楚熹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谢镜渊今日远远见过那尸体,他是兵刃行家,闻言似笑非笑补充道:“说不定还是名惯使双剑的人。”
楚熹年闻言动作一顿,从后面靠近他,笑着道:“将军竟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他这个动作,像是从后面将谢镜渊拥入了怀中,肩膀紧挨着对方后背,传递间带来了些许温暖。
谢镜渊垂眸,指尖动了动,心思有一瞬间挣扎,但慢慢又安静了下来,指尖也重新归于平静。他默许了楚熹年有些放肆的动作,轻笑道:“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怎么,猜出凶手是谁了?”
楚熹年确实有些眉目。
今日对于凶手的种种猜测,让他想起了《千秋封侯》原著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名配角人物。只是剧情改变得太大,他并不十分确定。
楚熹年道:“也许吧,明日我想去京郊看看。”
谢镜渊身形一顿,睨着他阴恻恻道:“怎么,你也不想活了?”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摆明了针对楚熹年,他贸贸然前去事发之地,不是找死是什么?京城那么多双眼睛,他但凡踏出将军府一步,便会被立刻盯上。
楚熹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我打算晚上去,避人耳目。”
谢镜渊语气凉凉的道:“是么,那你倒是很聪明。”
这句话加上语气翻译一下,其实是:你蠢死了。
谢镜渊后面没再说话,身形慢慢松缓下来。楚熹年一边给他施针,一边道:“此事未必是针对我的。”
谢镜渊指尖轻轻弹动:“不是针对你,难道还是针对我的?”
楚熹年却道:“八九不离十。”
虽然桩桩件件的事都指向楚熹年。但他不看表面假象,只看背后的关系利害。楚熹年一介纨绔子弟,旁人针对他有什么用,只可能拿他当枪使,去牵动其背后的势力。
楚熹年被有心之人诱骗逃婚,丢脸的可是谢镜渊。
谢镜渊闻言狠狠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三人都各怀心事。楚熹年见时辰差不多了,下床将银针放好。睨着内室中间的香炉,思忖片刻,脚步顿了顿,忽然对谢镜渊道:“将军。”
谢镜渊正在穿衣裳,闻言看向他:“说。”
楚熹年从旁边的香盒匣子里取出一小方褐色的香料,垂眸道:“我今日瞧了那尸体,心中甚感不安,恐彻夜难眠,能否燃些助眠用的安神香?”
自出了下毒的事后,谢镜渊便对这种东西很是敏感。他闻言视线扫了过来,眉梢微挑:“怎么,你怕得睡不着?”
他怎么没看出来楚熹年哪里害怕。
楚熹年摇头,笑了笑:“不怕,只是心思有些乱,将军若不喜欢的话,那便算了。”
他说着,就要将香料盒子放回去,却听谢镜渊道:“随你。”
楚熹年下意识抬眼,却见谢镜渊已经躺下休息了。纱帐轻微晃动,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瞧见一抹朦胧的人影。
楚熹年原以为会多费些口舌,却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答应了。他掀开香炉盖子,慢慢挑了一匙安神香进去,眼见烟雾袅袅催生而起,低声自言自语的道:“将军,心软其实不是好事……”
他发现了,谢镜渊其实很心软,这是否也是后来导致他一败涂地的主要因素?
谢镜渊没有回答。他大概没觉得楚熹年在对自己讲话,毕竟“心软”这两个字跟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两缕寡白的烟雾从香炉兽口中缓缓吐出,又在空气中散去无痕。外间夜色黑沉,仅有佩剑的护卫在来回巡视,鳞甲相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楚熹年一个人坐在榻边,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因为他燃的不是安神香,而是让云雀想办法弄来的迷魂香。未免谢镜渊怀疑,他仅燃了一点点,但普通人嗅到依旧会头脑昏沉。
室内静悄悄的一片。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楚熹年猜测谢镜渊应该睡着了,这才慢慢起身,吹灭了蜡烛。
烛火一灭,冒出一股青烟。内室顿时陷入黑暗,仅能凭借窗外的月光依稀瞧见物件摆设。
楚熹年静悄悄走到书房,然后仔细寻梭着里面角角落落。最后终于发现博古架上的一尊兽耳瓶上有些许微弱的荧光痕迹,他用指尖摸了摸,最后确定是自己偷偷撒在谢镜渊袖口上的萤石粉。
这个花瓶有什么特殊吗?
楚熹年试着拿起,结果兽耳瓶像是被固定住了似的,纹丝不动。他眉梢微挑,轻轻转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书桌底下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
楚熹年恐谢镜渊发现,维持那个姿势半晌都没动,见里面躺着的人没有动静,这才缓缓俯身,结果发现底下的地砖有一块陷落了进去。
古人的机关不外如是了,转转花瓶,基本上都能打开密室。后世人也许觉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没有高精度工具辅助的时代,已然是巧夺天工了。
楚熹年掀开地砖,发现了里面藏着的名册。他一张张翻阅,上面墨色的字痕在月色下无所遁形,足有三十多张,其中四品以上的郎将便有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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