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五官变形,眼珠鼓胀,可谓怒到了极点。
那张脸虽不陌生,却也并不常见到。
伍天覃此时骤然初醒,双眼睁开,意识还有几分不甚清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一时分不清眼前的画面究竟是真实画面,还是在梦中的幻境,直到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中穿透着一阵阵砸东西的剧烈声响在耳边响了起来,继而一个杯子凌厉又狠绝的朝着床榻上他的方向远远砸了来。
伍天覃身手灵敏,几乎在意识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立马一个眼明手快,一只手飞快抬起做挡,另外一只手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朝着床榻里侧一滚。
刹那间,只见杯子砸在了床沿上,砰地一下,滚落到了地上,应声而碎。
而床榻上之人迅速避开了杯子的袭击,利索而稳当的搂着怀中之人滚到了床榻的最里侧。
两人亲昵相拥,衣衫不整。
关键是,关键是床榻上的那两道身影竟是两道男子的身影。
伍秉之这会儿过来原是为马富贵一事,不想,却被眼前这意外一幕险些刺瞎了双眼。
他只陡然觉得一阵天地旋转,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冰凉的寒气从脚底钻了下来,直冲入头顶,大夏天的,他觉得浑身打颤,蚀骨冰寒。
他知道自己这个不孝子自幼被惯坏宠坏,养成了一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性子,这样一个日日流连花街柳巷,只会耍猫斗狗的儿子早已被自己养废了,将来整个伍家哪敢放到他的肩上。
于是,自很多年前起,他便将整个家族的重担压在了长子身上。
对这个逆子,他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给他瞎闯祸。
却不想,他小小年纪便打人放火无恶不作不说,甚至越大越发变本加厉的作恶,他无法,只得亲自将这逆子从京城押回了元陵城押在身边亲自看管,却不想老子在跟前亲自看管着,他竟也丝毫不知收敛,反倒是越发肆无忌惮,如今,不但弄出了人命来,他竟然……他竟然还——
伍秉之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儿子,那个畜牲,那个孽障竟跟个小童在府里直接作乐了起来。
伍天覃,他的儿子,那个虽混账,虽畜牲,却生得英武笔挺,身躯凛凛的儿子,明明是万花堆里长大的,他怎么……怎么就突然间跟男人搞上了呢?
这个事件,这个画面对伍秉之而言,太过震惊,太过惊诧,与他而言无异于杀人诛心,早已经颠覆了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伍家并非书香门第,祖上是跑镖的,如今虽发迹,可在京城那些权爵世家眼里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从来入不了那些世家的正眼,为此,伍秉之与兄长伍敏之兄弟二人自幼努力苦读,二人头悬梁锥刺股,努力了大半辈子才为伍家争得了如今这来之不易的名声。
却不想,在此时此刻,只觉得一生的努力和一生的骄傲都要被这个逆子给摧毁殆尽了。
他伍秉之的儿子竟有着龙阳之好。
这样的耻辱,这样的打击,瞬间让这个意气风发的一城之主气得浑得发抖,浑身乱颤,满面煞白。
偏生这时,经过这么大一通动静的折腾,伍天覃怀中好不容易安稳睡过去的元宝儿被这通动静惊醒了。
他整个人还完全处在一股极大的恐惧之中,方一迷迷糊糊睁眼,便见眼前大乱,还以为昨夜噩梦重现,瞬间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只嗖地一下一把紧紧抱住了伍天覃的脖颈,死死往他怀中钻着。
而这一幕落入伍秉之的眼中,只激得他嘴唇发紫,浑身发抖,指着床榻上紧紧相拥的二人,气得浑身直哆嗦道:“孽畜,孽畜,孽畜——”
然而话才刚出口,忽见他死死捂着胸口,而后身子一晃——
“老爷,老爷——”
刚刚昏厥醒来,巴巴赶来的俞氏见伍秉之气得情绪大动,整个人险些栽倒,神色一变,立马赶了过来将人搀着,然俞氏亦是胸口熬油,身心疲惫,夫妻二人不稳,险些双双栽倒在地。
第175章
“我要……我要将那逆子一板子给打死——”
“来人呐,给我……给我将那孽畜拿下,给我将那畜牲押入大牢!”
话说被气得头晕眼花的伍老爷被俞氏搀扶着在软榻上坐下,他捂着心口半边身子倚在了小几上,已是气喘吁吁了,还气不过一边狠狠的拍打着小几,一边咆哮喊着。
说着说着,还坐不住,还作势要起身冲到里头将那逆子给亲自揪出来。
“老爷,你消消气,先缓口气,先别激动先别激动,你若有个不好,可叫我怎么活啊。”
俞氏急得顾不上自己的状况,立马将人搀了回去,只一边给他轻抚着后背舒气,一边心急如焚道:“何况如今事情都还没问清楚了,好歹将事情缘由问清楚了再作决断,这不分青红皂白皂白的就要将覃儿下了大狱,便是在衙门里头也段没有这样的理儿啊!”
俞氏忧心如焚的劝说着。
要将覃儿下大狱,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不想,她不劝还好,一劝,只见那伍秉之气得浑身乱颤道:“还要如何决断,还要如何决断,那孽畜都杀人了,都跟……都跟那身边的娈童厮混到床上了,你告诉我还要如何决断,啊?你告诉我还要如何决断。”
伍秉之几乎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磨出这番话的,说着,忽而视线一扫,目光死死落在了俞氏身上,只双目如电,抬手将俞氏的手一拂,咬牙切齿道:“都是你,都是你,慈母多败儿,都是你这个当娘的将那个逆子给宠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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