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儿被他莫名训斥,气得白眼翻着,小嘴里骂骂咧咧,就这样一路被他扯回了凌霄阁。
徒留下伍天瑜立在原地,目送着二人远去。
话说在正房伺候的这些日子,倒是奇迹般地并没有让元宝儿觉得多么难熬,本以为这里是地狱修罗之所,可除了头两日随着伍天覃外出玩了一遭后,余下日子那姓伍的多不见踪影,镇日外出,未曾带上元宝儿,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只有一日听说他同老爷一道去的,倒是惊得府内议论纷纷。
元宝儿倒是乐得自在,只盼着那大鳖怪日日出门,永远不要回来碍他眼才好,整个凌霄阁内无人管束得了他,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元宝儿日日在凌霄阁内称王称霸,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睡到四晒三杆,不过七八日功夫,小脸竟又圆滚了一圈。
虽过得没心没肺,不过,那日太太俞氏那番话却也时不时的钻入了元宝儿心头,事后元宝儿还曾特意旁敲侧击的打探过一遭,打探过老爷会不会升迁,会不会搬离元陵城,会不会遣散其他下人,可是打探了一遭下来,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有过任何议论。
“伍家在宫里头有着贵妃娘娘罩着,大老爷又乃吏部大官,二老爷政绩斐然,便是升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伍家家大业大,何曾养不活几个家奴,再说了,便是他日重新搬回京城,这元陵老宅不得照样安置人守着么,关于这点你就甭担心了,何况,你如今可是二爷跟前的红人,遣了谁也不能遣了你啊!”
这是欢儿和长寅嘴里的原话。
事后元宝儿琢磨着,似乎也是这个理。
太太便是要遣散人,也该遣散些无用或是无能之人才是,又或是些府里头边边角角的人才是,若他没有来到凌霄阁,依然还在厨房打杂,太太遣散他这样的无关紧要之人倒是合乎寻常,可如今他都到凌霄阁当差了,并且一度被那姓伍的提拔到了身前贴身伺候,太太越过层层关卡,独独要遣散了他,这里头莫不是有些猫腻不成?
难道太太真正想遣散的,不过是他元宝儿一人?
难道太太不过是打着遣散人的幌子,单单只想让他出府?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一想,元宝儿忽又想起那日太太气色不佳,分明是病过一场的,又想起那日大鳖怪与太太之间那股子奇奇怪怪的氛围,母子二人分明是闹过嫌隙的,可是这一切又跟他元宝儿有什么关系呢?
元宝儿暗自琢磨着。
这样的猜想,并没有让元宝儿觉得任何气愤和憋闷。
反倒是觉得原本熄灭的美梦,又一瞬间给重新点燃了似的,若是太太当真一心想送他出府的话,那元宝儿岂不是又能看到希望了?
这样想着,元宝儿顿时一改之前的郁闷烦闷,变得满血复活了起来,打算待仲秋过后,自个儿再单独去往太太的正房大院探探她老人家的口风。
话说一年一度仲秋说来就来,这是元宝儿在太守府过的第三个仲秋佳节,以前在厨房当差的时候元宝儿最喜欢过节了,因为过节容易得到赏钱,又能够吃到好吃的东西,不过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小金人,倒是不如从前那般迫切了。
不过每逢佳节,到底是开心的。
若太太能够顺利助他出府,没准这是他在太守府过的最后一个仲秋了,当即元宝儿打起了精神,准备明儿个跟大鳖怪告个假,领着厨房里头的几个弟兄们快活放肆玩上一遭。
话说这日仲秋前夕,外头都要宵禁了,大鳖怪还没有回来,元宝儿洗澡完,躺进了被子里,屋子虽大,被子虽软,可是一想起明儿个过节,到底有些难以入眠。
元宝儿有些想爹娘了。
仲秋乃团圆之日,他已有三个仲秋节没有跟爹娘一起度过了。
一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再加上这大鳖怪这几日不在,屋子太大,没有人的话便显得空荡荡的,元宝儿一时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里,只点了灯,给窗子口鸟笼里的雀儿喂了吃食,一时百无聊赖,又拎着灯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大鳖怪的卧房。
只要伍天覃没回,入夜,他的卧房都会点上一盏灯,以前这任务是问玉姐姐等人的,如今元宝儿来了后,成了他的呢。
他是在晚膳后点上的,如今灯盏里的灯一闪一闪的,灯光微弱,映衬得整个卧房难得一片宁静。
元宝儿见灯光摇曳,十分微弱,怕灭了,又拿起剪子过去剪了剪灯芯,一转身,忽而看到满室笼罩着一股晕黄,淡黄色的光芒浸染着,竟难得一片静谧和温暖。
抬着目光远远看去,只见大鳖怪的一件袍子随手搭在窗子下的交椅上,是昨儿个夜里伍天覃回来时将衣裳递给了他,他随手扔的,目光一移,落到了里间的软榻上,只见软榻上六个抱枕乱糟糟的摆放着,今儿个大鳖怪外出了,他中午困了,就胆大包天的躺在了大鳖怪的软榻上睡着了,起来时随意整理了下,现如今看来,依然七倒八歪的。
又见八仙桌上点心盘里,不知不觉间就多了许多精美古怪的点心和果子,伍天覃不爱吃零嘴,以前随意摆了两盘做装饰,自打元宝儿搬来了后,桌子上都满了,全是他爱吃的。
又见案桌上的花瓶里被他恶意的插了一簇狗尾巴草,八宝阁上的一件麒麟宝物被他不小心磕破了,元宝儿偷偷将它转了过去,用屁股对着外头,又见里侧床榻处伍天覃的两双靴子东倒西歪的摆放着等等,在元宝儿没来之前,这间屋子里的摆设物件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如今,到处歪歪倒倒,不知不觉间,竟多是他元宝儿活动过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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