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宝儿记忆中,他好几岁了,都还坐在元老根肩膀上,让他驮着满村转悠。
别的小伙伴见了,有人嘲笑他,更多的却是羡慕不已。
每每老爹驮着他出门了,村子里的人都笑眯眯的打趣道:“又驮着你们家的小皇帝遛村来了。”
被爹娘这般娇惯长大的元宝儿何曾受过这么大的苦,就连当年逃灾躲难的元宝儿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如今这几十个板子下来,直打得他险些进了阎王府。
他以为这回自己死定了。
“宝儿,记住,你与旁人不同,去了那太守府,要多照顾自己,多保护好自己啊——”
“要保护好自己啊——”
“要保护好自己啊——”
“我要保护好自己……”
“别碰我……”
“别碰我——”
小嘴里不断喃喃低语着。
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往外冒。
“宝儿,宝儿哥,元宝儿——”
一道稚嫩又欢快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呼唤着。
“娘,娘——”
元宝儿忽而抬手紧紧攥紧了跟前这只手,虚弱地睁了开双眼,一张熟悉又圆头圆脑的脸引入了眼帘。
“宝儿哥,你醒啦!”
“问玉姐姐,宝儿哥醒啦,他终于醒啦!”
欢儿趴在元宝儿榻前兴冲冲的叫嚷着。
不过片刻功夫,问玉立马跑了过来,那张严肃清冷的脸面上瞬间染起了几分如释重负的神色——
“醒了,终于醒了,可算是醒了——”
问玉说话间立马抬手过来,贴在元宝儿额头上试探着,半晌,松了一口气道:“还有些烧,不过相比昨儿个夜里已经好多了。”
说着,又赶忙让欢儿送了水进来,她亲自拧干了帕子凑过来,给元宝儿悉心擦拭着,边擦边道:“都昏了一日一夜,你是不知道,你啊昨儿个可吓坏咱们了,如今老天爷保佑,可算是醒了!”
问玉围着宝儿鞍前马后,她一个凌霄阁地大丫头竟亲自殷切地将元宝儿伺候着。
然而,此时的元宝儿却嘴巴干涸,喉咙干裂,思绪混沌,只觉得浑身跟压了千金重似的,整个身子断裂成了两截。
他思绪有些浑沌。
醒来的那一瞬间,一时不知自己在哪儿,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着起来,然而方一挣扎,却骤然发觉全身上下竟使不出一丝力气,双手跟废掉了似的,如何都抬不起来,整个身躯麻木僵硬,就跟完全不是自己的了似的,直到,慢慢的,一股钻心之痛从下半身一点一点缓慢传了上来。
元宝儿死死咬着牙,费力地撑起了身子,扭头往后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屁股上压着一个偌大的软包,他整个人形同废人似的,趴在床榻上,竟连动都动不了了,与此同时,一股剧烈的疼痛慢慢冲突麻木,向他密密麻麻席卷而来。
元宝儿疼得浑身哆嗦一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重新跌回了床榻上,再度晕厥了过去。
第117章
“他醒了?”
话说次日一早,伍天覃正在洗漱,听到这话后,直接将巾子朝着银盆里头一扔,抬步便要往外走,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忽而又停了下来。
一时,背着手,在门口回来踱步着。
半晌,偏头扫向身后的常胜道:“他……烧可退了?吃了东西不曾?气色如何?”顿了顿,又抿嘴道:“是不是又骂爷呢?”
伍天覃接二连三的发问着。
依照他对那小儿的了解,此事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想当初,他不过踹他两脚,或是骂他一顿,那小儿都一时气得龇牙跺脚,恨不得将他的祖宗十八给诅咒咒骂上了。
那回,要将他送去楚家,那一整日里,板着小脸,冷嘲热讽,那副怒气冲冲又尖酸刻薄的模样,伍天覃至今记忆犹新了。
那小儿从来不是个善茬。
他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即便是对着他这个主子。
如今,他险些将他打死了,那小儿怕不得恨透了他。
伍天覃踟蹰开口问着。
常胜闻言,犹豫了片刻,略有些迟疑道:“烧退是退了些,不过方才醒来不久后又给疼晕过去了,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伍天覃眯着眼,凌厉的目光扫了来。
常胜叹了一口气道:“小的刚刚去瞧了,那小儿脸色还十分羸弱不堪,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神色冷漠,从头到尾也不开口也不说话,不吃不喝,不许任何人靠近触碰,更不许任何给他上药,还一度将所有人全都轰了出去,小的去了也不理人,小脸上冷漠得吓人。”
常胜道:“虽说认识这小儿时间不长,不过小的自问对这小儿有几分了解,这元宝儿一贯爱憎分明,性子乖张鲜活,是个爱闹腾闲不住的,小的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般冷漠无言的模样,想来这一回是……是当真委屈上了。”
常胜幽幽开口说着。
顿了顿,悄悄瞅了那伍天覃的脸色一眼,道:“到底还小,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多少有些吓着了,怕是还没缓过神来罢。”
伍天覃闻言,抿着唇沉默不语。
虽心急如焚,却还是强自镇定着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早膳,又重新洗漱了一番,在正房里转悠了一阵,这才装作不甚在意道:“爷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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