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子玉有些畏缩,他不是胆大之人,这次愿意进宫, 只是为了那个执念,即使他出自南风馆,也从未有人这般说过他,听了这人的话, 有些恼怒却也不太敢反驳, 眼前这三人是太监, 连完整的人都不是,为何要嘲笑于他?
忽然间,他感觉的有些不对劲,又忘了过去。
只见一个少年对他笑了笑,他微微一愣,也连忙回了一个笑。
目光落在了那少年的身上,这少年着实是有些让他自惭形愧了,一直自诩相貌出色,可见到这少年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少年面如冠玉,眼似点漆,唇若朱勾,身着一件墨色的长袍,压下了俊秀的相貌之下的女气,更添几分英气,年纪应该是比他还要小的,这风度却是他几辈子都学不来的。
又仔细看了一眼,邬子玉心中更是肯定,这少年显然是富家的小公子——他衣摆的绣花景致,一看做工就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这少年非富即贵。可他之前确实是未曾见过这少年,他头一回来信阳,这少年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对他笑呢?
君晏与那邬子玉对视轻笑了下,甄太监那时在信阳把他骗走,在大兴又遇上了邬子玉,可以说他二人是前后脚被甄太监发现的,只不过他是被迫的,而邬子玉算是自愿的——想想邬子玉的下场,再想想自己的,他虽是活的长了些,但结果都算不上好。
君晏轻笑了下,邬子玉与他无冤无仇,身世也有些可怜,再加上前世邬子玉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这一世若是邬子玉愿意,他未尝不能帮他一把,只是甄方海这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这人的所作所为,足够他死一万次了。
邬子玉是大兴南风馆的小倌,平时是不能随意出门的,能出现在这,自然是甄方海把他带过来的,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了甄方海。
甄方海微微皱眉,不知邬子玉是看什么,这般入迷,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底下那人,只见那个少年穿着精致,似是个小少爷一般,似乎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只见那人起身把窗子和上了。
低头吃着饭菜,只觉得那人确实是眼熟,忽然想起——这不就是那个他两个多月前,差点就到他手里的那个少年吗?
甄方海面色不善,那日非但没把这少年弄到手里,还平白挨了教训,那日绝对是他难以启齿的一天——
只是那少年的穿着,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微微一愣,但随机又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全村都死绝了,这身衣裳不是他偷来的,便是攀上了哪家人,受到的赏,这小家伙一看见就把窗子关上,不就是因为害怕吗?
想必是自己一人出来的,这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这饭也顾不上吃了,誓要把那小崽子抓回来,只见那小崽子也发现了他,赶忙把窗户关上了,似是要逃跑的样子,他心道可不能让这小子跑掉,给那几人简单说了说,便带上那几人便往一品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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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逢君眉梢一挑,正欲说话,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开始便似止不住似的,季逢君咳嗽声一声重过一声,王安林在一旁听着胆战心惊的,他虽还是趴在地上,脑海中确实想着,这废太子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靠着他可不行。
小汤圆站在季逢君身侧,连忙掏出一副巾帕,季逢君不由分说的拿到了手里,用这个掩住嘴角,咳嗽的声音终于小了些,小汤圆忍不住有些担忧,他虽是知道公子已经痊愈,这只是公子在演戏,但看着公子这样子着实是有些害怕。
季逢君给了小汤圆一个安抚的眼神,咳嗽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又端起放在一旁的汤药——这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憋住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把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王安林跪在地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一直愁着如何投处投名状,这太子虽然已经被废,可大皇子和五皇子还是很重视这废太子的样子,若是他把废太子的命不久矣的情况告诉他们,何愁他们不信任自己,想到这,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窃喜,不知觉得就开始幻想之后加官进爵,手握大权的日子了。
季逢君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冷厉,如刀子一般,王安林感觉到了坐在塌上之人的目光,倏得心中一紧,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便从刚刚的美梦中醒了出来,有些畏惧的看了榻上之人一眼,谁让人家当过太子呢,就算现在被废了,病得快死了,还是有一种优雅高贵之感。
因着刚刚的咳嗽,季逢君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声调与刚才一般,冷的能冻成冰出来,冷声道:“向孤投诚,你愿意效忠于孤?”
王安林听了心中一喜,正欲回答愿意。
只见榻上之人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一转道:“孤怎么却觉得你半分诚意也无?小汤圆,送客。”
王安林一惊,他都说得这般真挚了,这前太子竟还是不信任于他,想了想刚刚的想法,自己若是想要在大皇子或者五皇子处站稳脚跟,应是要更多前太子的消息才是,若是最后真是前太子赢了,自己能捞到的好处,可就更多了怎么说也是稳赚不赔的。
但这的前提便是这前太子愿意招揽他,愿意相信人,如今这人话都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又如何能行?
眼见那个太监走到他面前,他一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大皇子和五皇子处要孝敬,前太子这,莫不是也想要孝敬,连忙道:“下官自是诚意满满的,下官入仕二十余年,如今虽只是个县令,但也是有些积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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