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正酣,白容波斜躺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沁出汗珠来,肚子在这种时候发动,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儿。
但如今的慈宁宫,莫说医女和御医还有稳婆,连宫女都走的差不多了。
莺歌从陈斯年带着一身血腥味进来后,腿就忍不住的抖,如今看到太皇太后有发作迹象,踉跄的扑过去,眼泪鼻涕横流:“娘娘,您怎么了,您忍着,奴婢找人去。”
无论以前莺歌对太皇太后是攀附还是害怕或者尊敬,到了这一刻,她也只想着白容波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出生了。
也许他们今天难逃一死,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或许能留一命。
陈斯年冷眼横了莺歌,到底没说出不让她发声的话,先前让白容波跟他一起走,不过是一时冲动。
在恢复理智之后,陈斯年已经决定一个人离开了,至于白容波,他眼神微暗,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坐以待毙,陪她一起送命。
白容波肚子一阵阵的痛着,绝望的目送着陈斯年朝外走去。
到底是奢望,他又怎么会留在这里,陪她一起践行同生共死的海誓山盟,他连他们的孩子都能毫不犹豫的弄死。
“娘娘……”莺歌带着哭腔喊着。
白容波冲她摇了摇头,艰难的说:“不用了,你也躲起来吧。”
“呜呜,娘娘,奴婢不躲,您不要吓奴婢。”
由于肚子实在太痛,白容波没有力气回应莺歌的话,厚重的朝服像是枷锁将她紧紧勒住,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太痛,也许是她就要死了,白容波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人,那些曾经死在她手下的人,或者因为她而死的人。
她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瞬间身体膨胀,一张脸大的跟圆盘似的,身上淅淅沥沥的滴着水朝她爬过来。
白容波却不害怕,只是想起那个她生下来后只看了一眼的女孩儿,好像就是失足被水淹死的。
真的是失足么,她又如何不清楚其中内幕。
小女孩儿朝她爬来,浑身是血的白容雅,面带诡异的笑容,下身全是鲜血,一步步的朝她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碗药。
“你也有今天,哈哈,你也有今天。”
她尖利的笑,凄厉的哭,恐怖的声音仿佛回荡在整个慈宁宫,白容波捂着肚子,吃力的用手指着前方:“有人在笑,在哭……”
莺歌茫然的看向前方,静悄悄的大殿,一脸呆滞的福公公,除了外殿的打斗声,没有任何哭或者笑。
不知怎的,她身子突然一凉,像卡了壳一样,结结巴巴的说:“娘娘,您先歇着,兴许是外面有宫女在哭吧。”
白容波没有吭声,目光呆愣的看着白容雅满血污的站在她跟前,看着许多本该死去的人挤在大殿中。
她的视线,慢慢的模糊。
……
乾清宫御书房里,小皇帝手中拿着毛笔,临摹着字帖,但笔墨时有浸染,显露出他不宁的心绪来。
顾晓晓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离小皇帝不远的地方,认真的看着,偶尔还做个批注,当然用的是她亲手制作的石墨笔。
毛笔看书时做批注,总有些不便,顾晓晓不介意随手弄些无伤大雅的小发明来。
这次宫变已经进行到最后关头了,陈斯年的人退到了慈宁宫,闵泽和风玉停率兵追了上去,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在他们的周密安排下,这次宫变几乎赢得毫无悬念,陈斯年刚发起进攻,就被他们以狂风扫落叶的架势压下。
但万事不可心存侥幸,顾晓晓没忘了陈斯年武艺高强,她特地交待了闵泽和风玉停千万不要轻敌,勿要被他迷惑,和他对上时直接联手双杀,不需要留活口。
也许在江湖人看来,他们的行为有悖君子之道,但于国于民来说,除掉陈斯年比任何道义都重要。
顾晓晓摆驾移到乾清宫,是怕陈斯年余孽到了最后关头,拼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行刺杀之事。
小皇帝武功虽好,到底年幼,虽然经历过乳母张氏一事,但对于人性诡谲所知毕竟太少。
顾晓晓不能说这是缺点,但她留在这里保护小皇帝,也是担心意外发生。
小皇帝心不在焉的写着字,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风玉停留了几个武艺高强又世代忠良的仪鸾司护卫在御书房外守着,慈宁宫那边的战况也是宫人由他们口传来。
他心里就像小猫抓一样,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陈斯年刚带人,欲冲击乾清宫时,小皇帝是有些担忧的,但师傅和闵少将军早有准备,陈斯年等人节节败退,他这才安下心来。
他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小皇帝有些不习惯,朝中大臣被严密保护,勒令留在家中,朝中一切政务,包括边关传来的军书,全由太后暂时监国打理。
太后亲政,哪怕只有三天,但在大周也是破天荒的喜事儿了。但这一年多来,太后从不曾染指朝政,对陛下关心爱护,为他寻觅良师,又将私库拿出充当军费,所作所为令人佩服。
所以,由太后暂时监国,五位顾命大臣也没什么意见。还有一点,人都是惜命的,他们一把老骨头纵然有血荐轩辕的胆魄,也敌不过不长眼的刀剑。
“母——”
小皇帝后字还没出口,异变突生,只听“哗”的一声,几乎是同时,御书房的墙上某幅山水画突然被一剑破开,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手拿利剑毫不迟疑的朝小皇帝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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