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闵泽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顾晓晓觉得,或许他先前点头不过是出于礼貌。
“大人,闵将军已到,您是否现在接见?”
有护卫入内,恭敬发问。
顾晓晓朝侍卫点了点头,示意他将人请进来。
门,开了。闵泽一个人走了进来,其余人全留在了门外。
两人之间只隔了七八步的距离,闵泽身材魁梧高大相貌堂堂,看向顾晓晓时眸中几乎没有异色,拱手行礼朗声道:“末将参见太后。”
他嗓音雄浑气势十足,单看外貌,谁也不能相信他如今才二十有十,刚刚加冠的年纪。
顾晓晓在打量闵泽,也在接受他的打量。
闵泽剑眉入鬓潇洒昂扬,面对易容后的太后娘娘,毫无惊诧之意,也无攀附之心。
虽然顾晓晓在宫中身份尴尬,的确没什么好攀附的,但闵泽毫不遮掩的将心思袒露出来,出乎她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年轻有为,征战沙场,他的确有性情羁傲的本钱。
“少将军请坐。”
顾晓晓开口,清冽的嗓音让闵泽挑眉,他大方坐下道了谢之后,唇角微弯:“多谢太后赐坐,闻名不如见面,太后果真是奇女子也。”
他这话往轻了说是大胆,往重了说就是轻浮,何况论起辈分来,顾晓晓比他还要大一辈。
但顾晓晓没生气,回之一笑:“隔墙有耳,太后二字大可不提,叫我玉蘅君便可。闵少将军为百姓出生入死,在边关浴血奋战,我先敬你一杯。”
玉蘅君是顾晓晓为自己的起的名号,她不愿人生被局限于宫墙之内,但若要在宫外经营一番事业,无论是太后还是吴宝珠的身份,都不可轻易泄露。
闵泽痛快的端起酒杯,双手敬到:“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干了这一杯。”
他仰头饮尽,空杯放在桌上,对顾晓晓已经有了不少好感。
喝酒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刀口上舔生活的人,不过家常便饭,兴起时抱起酒坛狂饮,也是常有之事。
来之前,闵泽也曾犹豫过,虽然当初风玉停有意与他结盟时,曾说过这是皇上和太后的意思。
但他总归是不太相信的,谁不知道当今陛下三岁继承皇位,如今堪堪五岁。一个乳臭未干的幼童,哪怕天赋异禀也难有诛奸捧忠良的见地。
再说太后吴宝珠,只看吴家衰落到朝中无人,家中命妇诰命被夺,便可知她在宫中究竟处于何种尴尬地位。
一开始,闵泽对风玉停伸出的橄榄枝是抱有怀疑的,以为他是假借朝廷名义,意图将他揽入麾下。
闵泽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心中有家国大义,但却对愚忠嗤之以鼻。陈斯年在京城一手遮天,惠荣帝死的不明不白,年近三岁的小皇帝,被仓促推上了皇位,新帝继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权力角逐厮杀。
百姓尚在受蛮族侵扰,士兵正在为守卫大周保护亲人拼命,那些锦衣玉食的蠹虫却在搜刮民脂民膏满足自己的私欲。
闵泽自记事起,所见便是蛮族作乱百姓不堪所扰,朝廷昏聩一味贪安,镇西军热血男儿们,在这里抛头颅洒人血。
军队中也有纷争,但绝不像朝廷那般钩心斗角到令人发指。他们用刀剑说话,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风玉停抛过来的盟约,对闵泽来说除了可以蓄养私兵之外,几乎无任何吸引力。
闵泽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京城来的一封书信,让他动摇了。
风玉停例数陈斯年猖狂之举,又将他拉拢不成就出手陷害之事一一举出,还隐晦暗示了陈斯年有意混淆皇室血脉,谋夺大周江山之事。同时他还点出了闵家在得罪陈斯年之后,可能面临的处境。
久居边关,闵泽虽知陈斯年为人阴险狠辣,却不知他竟然有意图谋江山社稷。
在斟酌之后,闵泽选择了和风玉停合作,私蓄亲兵一事若被发现非同小可,但风玉停愿意提供资助,本身也难脱开关系。
即使在答应合作之后,闵泽仍然对于风玉停所说的,背后主使人乃是太后和小皇帝表示怀疑。
直到这一年多来,宫中局势的确发生了变化,陈斯年在朝中势力也受到了打压,闵泽才开始相信,这一切也许真的和太后小皇帝有关。
那么,太后果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在接到进京的旨意后,闵泽很期待见到这位奇女子。
街上惊鸿一瞥,看着庆丰楼上那张平淡无奇和女人难以产生半点联系的脸,闵泽却有预感,那就是楼上打量他的人就是太后吴宝珠。
即使众人皆知,太后吴宝珠贞静贤惠国色天香,大婚时曾惊艳四方。
但闵泽就是觉得,楼上那个容貌平淡无奇的男子模样的嗯,就是一直通过风玉停和他联系的人。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门开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人,验证了她的猜测。
“末将在边关,熟读玉蘅君所赠兵书,受益颇多,在此谢过!”
闵泽端起酒杯,再次饮过,顾晓晓这次没有陪饮只为他添上一杯后笑着说:“素闻闵少将军千杯不醉,某酒量微薄,就不陪将军一醉方休了。”
她说话得体,无傲慢之意,更无谄媚攀附之举,非常对闵泽的胃口。
若他眼中奇女子,姿容妖娆想借女子身份,将他勾为裙下之臣,借此来操控利用他,闵泽才会觉得倒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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