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初绽,暗香浮动,顾晓晓来时只带了百灵和杜鹃两个小丫鬟,走时却添了姜蓉。
钟南在大雄宝殿前院中从容等待,待见妹妹身后多了一个人后愣了下。若他没有记错,那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正是他曾有过数面之缘的姜蓉。
但见她面露喜色,不疾不徐的走着,容貌未变气质却有稍许改变。他心中思量着,难道妹妹果真有法子帮姜小姐赶走了那孽魂,否则二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但当着姜蓉的面,钟南恐唐突了佳人,不好直接发问,在离几人还有四五米时,远远的站定温文有礼的说:“车驾已经备好,姜小姐若不嫌弃,可与家妹同乘一车。”
钟南对姜蓉有救命之恩,她从远处瞧见他心中便如小鹿乱撞,听他张开说话,心中乱糟糟的就应到:“多谢钟公子,小女子冒昧打扰了。”
匆匆说了这句话,姜蓉又觉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但让她再行开口,舌头又像是打了结,只能懊恼的垂下头,随顾晓晓一切朝马车处走去。
厢房处,戒嗔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待顾晓晓一行人离开,僵硬的身子这才能活动起来。燕秀在一旁笑一阵哭一阵,疯疯癫癫的吓得厢房中暂歇的香客们关禁闭了房门。
戒嗔有心寻方丈帮助,这个念头刚起,心上如千百根银针同时扎上去,疼的他冷汗直流。
待不想报复求助之事,他身体除了虚弱了些,并无其它异样。戒嗔不信邪,再歇息片刻后,再次生出请方丈出山,收了钟映雪身边树妖的念头,但疼痛来的更加剧烈,他四肢百骸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
直到此时,戒嗔才确认,他的身体不止打入了一缕残魂,还被那钟家小姐下了极为霸道的禁制。只要他动了报复,或者求助的念头,就会遭受常人难以容忍的疼痛。
戒嗔也终于明白,为何她敢带着妖怪大摇大摆的来了万福寺,凭她的本事,恐怕就连方丈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通之后,戒嗔面如死灰,反复诵念经文,极力忘却钟映雪此身,以免再吃苦头。这禁制很可能追随他一辈子,报仇成了妄想。
这让戒嗔恨透了燕秀这个始作俑者,念了片刻经文后,吩咐小沙弥道:“将这疯子带出寺去,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容他在此处放肆。”
小沙弥欣然领命,他们可不知什么京城四公子,一个病怏怏疯疯癫癫的男人留在寺中,惊扰了善男信女,他们可是要受罚的。
马车上,姜蓉欲言又止,顾晓晓闭目养神,除掉钟璃对她来说不难,但在戒嗔身上下禁制,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任务基本完成,顾晓晓随时都会离开任务世界,佛门自诩净地,人心却是难以完全清净的。她报复了戒嗔和尚,使他难在修行之上更层楼,他定然心生怨怼。
倘若顾晓晓有朝一日离开了,他未必不会报复到钟映雪身上。
为了避免这个可能,顾晓晓穷尽所知,终于搜刮出了一个霸道的禁制。但以往任务世界中的手段,未必能应用于这个世界,所以顾晓晓独自尝试改造了很久,甚至花钱雇人来试验初级禁制。
经过多次试验,确认此禁制有用之后,顾晓晓才竭尽全力将此禁制打入了戒嗔体内。
车轮声吱呀吱呀的响着,马儿打响鼻的声音近在咫尺,一切声音对姜蓉来说都是亲切让人感动的。
她坐了许久,有心和顾晓晓说些什么,又碍于杜鹃在场不好说的太明白。
走了好一会儿后,姜蓉才开口吻到:“钟小姐,您说我该不该回姜家。“
杜鹃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百灵眼巴巴的瞧着马车外的风景,顾晓晓睁开了眼睛,瞧着心事重重的姜蓉,嗯了一声:“这世上,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卫国公府已倒,你只需认了错,家中见怪一时,总不会见怪一世。”
听恩人这般说,姜蓉稍感宽慰,只是想到先前钟璃口口声声说着情啊爱啊,与爹娘争执的模样,闷闷的说:“恩人,你说爹娘会不会对我非常失望了。她毫无长幼尊卑之礼,所作所为惊世骇俗。恩人,姜蓉心中冤屈,我自幼虽称不上饱读诗书,但也懂礼义廉耻。”
姜蓉心中委屈,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突然被人夺了身子。更没想过,夺了她身子的人会肆意妄为,丢给她这么一个烂摊子。
如今的姜蓉堪称声名败坏,几近众叛亲离,若不是姜家还顾念着骨肉情义,没有大肆宣扬她的所作所为,否则她真是无脸盯着旁人异样的目光还家。
钟映雪一直默默坐在顾晓晓身旁,姜蓉叫屈的话让她出了神,认真听完了她的委屈后,钟映雪抱着膝盖,有些怅惘的说:“倘若是我,倒恨不得爹娘责骂,兄长见怪,只要他们好生活着就好。仙子,多谢您从中周旋,这才使得钟、卜两家避开了滔天祸事。”
她本想说若有来生,忽生想起她是没有来生的人了,这才噤了声。其实这个结局钟映雪很满意,她以为用以后生生世世换了父母兄长亲友一世平安之后,她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如今亲眼瞧着这一切发生,他心中是很欢喜的。
钟映雪的话只有顾晓晓一人能听到,她朝她点了点头,接着指点姜蓉:“作恶之人已经得了应有的保命,你已经自由了,不要让心为恶所遮掩,忽略了人生中美好的事。好好生活吧,总有一天,这一切再也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坚守本心,莫要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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