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季泽西窝在被子里,感觉暖洋洋的。
身心放松后,感观莫名变得敏感起来。
他能清晰地听到打在玻璃上的每一滴雨声,从窗边盘旋着擦过的风声,以及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这不对劲,身体沉重得像是被压了块巨石。
意识想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却不受他控制。
全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动,却也沉得像千斤重,季泽西努力把眼睛睁开,不受睡意的侵蚀。
想见你一面可真难,他把你看得这么紧,你都没有逆反心理吗。
说话人声线温润,语调轻佻,季泽西记忆里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耳边没有任何脚步声,但季泽西看着那人一步步走了过来,过于苍白的肤色和冰冷的气息,昭示着在他眼前的是一只鬼。
季泽西想问他是谁,可嘴唇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明明看不到其它邪祟,却能看到我和樊易宸。
对方凑近后,季泽西看清了这只鬼的相貌。
这是一只年纪不大的少年鬼,看上去十六七岁,略圆的娃娃脸稚气未脱,眼眸中却透露着与外表不符的冷意。
这个问题季泽西的确考虑过,按理说他既然有这样的能力,那应该一视同仁才对,可为什么偏偏能看到樊易宸呢。
察觉到季泽西眼中的疑惑,少年轻声笑了下,看来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因为樊易宸和我一样,都是生魂。
生魂?
这个词对季泽西来说有点陌生。
少年像是能听到季泽西的心声一般,解释道:生魂,就是在肉身存活的情况下魂魄离体,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出窍。你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有告诉过你他其实没死吗。
没死?怎么会。
他明明参加了樊易宸的葬礼。
而且如果樊易宸没死的话,那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呢。
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给你几点提示你自己去想,你真以为出事那天,你和樊易宸坐在一辆车上是巧合吗。你们以前是对家关系,他为什么非要留在你身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失去的那一年记忆,你真的不好奇吗。
从季泽西车祸醒来那一天,他就发现自己出现了记忆缺失,经过核对他确认自己失去了一年左右的记忆。
但那时候樊易宸拿影帝,和樊易宸为救他去世,两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后来他发现失忆并没有给他日常生活带来什么影响,毕竟他的交际圈许久不更新,除了工作履历上多出来的几项配音经历,和游戏里老婆们穿上了新款的节日限定,他几乎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失忆。
但听少年的意思,那一年好像发生了什么?
季泽西想问个清楚,可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不堪重负,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他看向窗外,台风最强的那一阵已经刮过去了,只剩下丝丝细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空旷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季泽西想起睡前看到的那个少年,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不想去怀疑樊易宸,但少年说的几个疑点正中红心。
不被人提及也就罢了,一旦提起就是在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遇到特定的时机。
生根,发芽。
季泽西看了眼表,十二点多,他没想到自己睡了四个多小时。
不过时间刚刚好,季泽西拿出手机体会到久违地熬夜肝游戏的快乐,把那几个疑问远远抛在脑后。
直到第二天上午,樊易宸回到酒店看到的就是抱着手机睡得四仰八叉的季泽西。
明显是打游戏打到一半直接睡着了。
樊易宸突然有种养了个熊孩子的感觉,昨天是谁说自己很乖的。
樊易宸把买来的早餐放在桌上,轻轻把季泽西推醒,别睡了,太阳都出来了。
风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明亮。
季泽西不情愿地从睡梦中挣扎起来,与困意相伴的,还有脖颈处难以忽视的痒意。
他忍不住伸手挠了下,怎料越挠越痒。
别动。
樊易宸凑近看了下,发现季泽西颈侧红了一片,有的地方甚至被挠破了皮,渗着点点血丝,看着煞是可怜。
应该是皮肤过敏了,昨天那条围巾材质有问题,扔掉吧。
说完,樊易宸自然地拿过季泽西的手机,联系小路让他买管药膏送上来。
还好这几天放假,不然上妆可能都遮不住这一片。季泽西感慨道。
小路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送了药膏过来。
考虑到个人隐私,小路没问季泽西脖子上的印记是怎么弄的,但是光凭看伤痕形状,真的很让人浮想联翩。
季泽西对着镜子把能看到的地方涂了一遍,脖子后面看不到的地方就有点犯难了。
樊易宸走过来自然地接手药膏,挤出些许,涂抹在发红的皮肤上。
和季泽西自己的手指不同,樊易宸没有体温,连带着药膏也沾染了成倍的凉意,敷在发热的过敏处,像是用凉玉做了一次冰敷,舒服得令人想喟叹。
不过季泽西忍住了,对着身边的樊易宸问出一个问题,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只是为了我做的娃娃,应该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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