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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的太阳完全没能把他晒黑任何一点,只是偶尔阳光太烈的时候,皮肤会被晒得发红。回到房间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变回原本的冷白。
    骆炽终于察觉到他的注视,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立刻放下画笔,主动摊开任影子先生抽查:涂过药了,医生说这次不会晒伤。
    明危亭不是在想这个,但还是决定因为这种优异表现颁奖,拿出一颗糖放在骆炽手心。
    骆炽确认过是水蜜桃的,眼睛立刻弯起来。
    他吃糖用不着帮忙,一只手把糖捏稳当,熟练地咬住包装灵活一撕,就把里面半透明的粉色糖块顺利衔进嘴里。
    明危亭接过包装纸,摸了摸他的头发:只吃一个味道,不会无聊?
    不会。骆炽含着糖,声音有一点模糊,有别的味道也会吃。要是能选的话,还是最喜欢桃子的。
    他特别喜欢的味道和东西其实就只有那几样,更多的兴趣爱好都是当初出道的时候,为了回答问题而回答问题,想方设法凑上去的答案。
    任姨之前给龚导演去信的时候,讲那个故事的同时还打趣过,要养好一团火苗简直不要太容易。
    你只要把他放在能遮风挡雨的屋子里,给他提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和水只要是能吃的,是什么其实区别不大,然后再把吉他给他。
    剩下的就是每天一块桃子味的糖、一沓白纸、足够多的颜料。等到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去陪他说话,让他能抱着点什么东西睡着。
    只要这么养,小火苗就能长成大火苗,最后变成一团特别自由的火,去想去的地方。
    任姨当然不舍得只是这么养小火苗,所以骆炽在任家的那三年,每天其实都非常忙。
    忙到不行。不光要被姨姨从房间里拽出去晒太阳,还会被拽去一起研究不放鸡蛋的点心,一起看心理学的书。
    骆炽经常一不小心就会被拽出房间。有时候是去游乐场在海洋球里打滚,有时候是各种宴会和沙龙,更多的时候是特别想看的画展和艺术展,特别好奇的科学展览,特别期待、期待到睡不着的草地音乐节。
    这几天的时间里,骆炽就都在事无巨细地给影子先生讲这些经历的细节。
    他给明危亭讲一场草地音乐节。早上的露水把草地洗得翠绿,太阳一出来湿漉漉的水汽就不见了。每个人都不问对方是谁、也不问过去发生的任何事,世界好像短暂地只剩下阳光、风、草地和音乐。
    散场的时候他和任姨被人群挤散了,他那时候已经是特别沉稳冷静的大火苗,再紧张也只是把汗全攥到掌心藏着,想办法跳到了还没被拆走的舞台上。
    任姨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飞奔过来把他紧紧抱住,心跳得比他还快。
    做得特别棒。任姨用力表扬他,以后火苗要是找不到姨姨了,就去更高的地方。
    去更高的地方,一直往高走,走到所有人都看得见。
    后来在病床上,任姨抱着他,额头轻轻碰他的额头:姨姨一定在向所有人夸,我们火苗这么棒,有这么多人喜欢。
    火苗。明危亭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他看着骆炽专注地描绘那些细密的砂砾,沉吟许久才又抬起手,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发。
    明危亭低声说:有很多人喜欢你。
    骆炽的动作顿了下,依然慢慢画完最后的几笔,从画布上抬起视线。
    他成功让右下角的画布消失在了沙滩里,把画笔搁在一旁,又抬起头,看着神色认真的影子先生。
    明危亭知道自己上次对他说这件事,骆炽只是问都不问地直接相信,却并没有当真。
    骆炽完全积极地配合治疗和心理疏导,完全努力地一步都不停地往前冲刺着跑,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喘息时间地好起来。
    骆炽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
    即使是荀臻,也在术前告知中下意识忽略了有关风险的部分这部分内容对他们而言,原本也没有任何谈论的意义。
    风险固定存在,能做的就只有尽人事。既然能做的都已经做到,最后那部分虚无缥缈的概率就只能交还给命运来裁定。
    骆炽的身心状态都已经被调整到最好,会有最权威和有经验的临床医师来负责手术,手术方案已经被讨论过太多遍,每一刀落在哪个位置都有过模拟
    但那毕竟是一场开颅手术,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和意外依然蛰伏在每一步,再充分的准备也没办法绝对抹除。
    所以明危亭也知道骆炽这几天是在干什么。
    骆炽绝对相信影子先生,绝对相信他们每个人,骆炽兴高采烈地为术后的新生活做一切迫不及待的准备。
    但就像当初的那个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录遗嘱的骆枳一样,本性里最温柔周全的体贴,还是让骆炽努力在同时去做另一件事。
    骆炽知道自己的手术存在风险,一旦真的发生意外,骆炽绝对不想给他们留下任何遗憾。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骆炽希望影子先生想起自己的时候,记住的是最开心和快乐的火苗。
    所以骆炽就算没有把他说的话当真,也绝对不会主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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