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橙愣了愣,心头随即隐蔽地泛起惊喜。
她连忙抓住机会,一口气背道:我看了很多资料,也请教了学校的表演老师。经过学习和了解,我已经对这种罪行的性质有了充分的了解
接下去的内容被一声惊呼仓皇打断。
骆橙慌乱间猛推了下桌子,整个人吓得不住后退,一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咖啡。
助理放下衣袖,遮住手臂上那些狰狞盘踞的怵目伤痕。
她似乎早习惯了这种事,很平静地向服务员点头致歉,请人来帮忙收拾眼前的残局。
骆橙的大脑空白了半晌,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讷讷低声:对不起
助理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说:你被你的家人保护得很好。
好了。龚寒柔在这时候开口,轻轻摆了下手,时间差不多了。
作为已经是泰斗级别的导演,她说话的节奏有着特有的干脆利落,如果不是一头花白的齐耳短发,几乎看不出已经年逾花甲。
助理和骆橙交谈时,龚寒柔一直在安静旁听,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任尘白。
任家曾经在影视领域做过一段时间的投资,龚寒柔和任尘白的母亲在某次颁奖晚会相识,一见如故,后来就成了忘年交的笔友。
虽然很少见面,也只是在专业领域有所交流。但两人的性情相仿,又有着共同的兴趣,关系一直非常好。
任尘白的母亲过世得仓促,从确诊到病故也不过半年时间,身边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在那之后,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任尘白就罕少再主动联系过她。
龚寒柔当然能理解这种情绪,她同样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好友的独子,两家的关系也就这样不知不觉淡了下来。后来任尘白接过母亲同龚导的约定,继续提供纪录片素材,才又恢复了些交流。
大概是听见了龚寒柔那句时间差不多了,任尘白终于收好手机起身,朝几人走过来。
骆橙再怎么也看得出自己只怕希望渺茫,紧抿着唇看他,眼眶委屈地红了一圈。
任尘白却只是走到龚寒柔面前:龚阿姨。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龚寒柔也想起许多旧事,神色柔和了些,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她恰好也有话要问任尘白,示意助理先等在一旁: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方便告知火苗究竟是谁吗?
龚寒柔问完这句话,却又自己先摇头,无奈笑了下:算了,当我没问过吧。
这类题材太过敏感,任何一个受害者都有难以愈合的伤口。
有人选择直面这件事,有人逐渐接纳,有人选择回避和遗忘,任何一种选择都不是外人能够点评置喙的。
任尘白的母亲在信里给他讲了个故事,却始终没有提起过那个男孩的身份。龚寒柔倒是隐约有一些猜测,但也配合着点到即止,从没找好友验证过。
后来阴差阳错,也不再有去验证的机会。
本着尊重故友的态度,龚寒柔还是决定不再追问:他现在也已经过得不错了吧?
任尘白笑了笑:要是没有呢?
龚寒柔一怔,随即哑然:小尘,和我开玩笑?
任尘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眼里的笑没停多久就淡去,沉默了片刻,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助理。
这是跟龚寒柔工作室约好的。虽然隐去了主人公的真实身份,但相关的素材资料都会整理好,作为纪录片的拍摄参考。
纪录片会一直跟踪到与现实同步,因为《火苗》马上就要正式建组筹拍,所以这大概是接受提供的最后一组素材。
龚老师。任尘白问,纪录片是必须完全还原真实吗?
龚寒柔还在疑惑,闻言不由失笑:当然。既要真实,也要细节,不然还叫什么纪录片?
照这么说,的确有个细节还没提供。
任尘白似乎在等这句话,点了点头:他后来害死了他的养母。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都跟着静了静。
反应最激烈的居然是龚寒柔身后的助理,她蹙紧了眉,上前一步:怎么可能?!他不会是那种人
龚寒柔抬手拦住助理的下文。
她叫赵岚,就是你母亲那个故事里的女大学生。
龚寒柔向任尘白简单介绍:现在是我的助理。
任尘白就在附近听他们聊天,已经有了猜测,点了点头:幸会。
你刚刚的话。龚寒柔示意几人先落座,有没有证据,警方怎么说?
任尘白摊了下手。
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现在说出来,才察觉原来憎恶与唾弃仿佛早埋进身体深处,时时刻刻向外渗着寒气。
怪不得骆枳会怕他,会想方设法地逃。
骆枳这几天的失踪,母亲遗物的意外销毁,骆橙的愚蠢和冷血一样又一样的烦躁在任尘白心底积着,终于彻底勾起原来从未消弭淡去的更冰冷的旧恨。
天生卑鄙只会自私贪婪的怪物,对这种有威胁的敌意,一向都是最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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