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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骆枳被眩晕缠了半夜,好不容易挣脱了冗长混沌的梦境,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有些恍若隔世。
    他回忆半晌,依然没想起自己昨晚是困到倒头就睡,还是不小心昏了过去。
    不过区别倒也不算太大。
    骆枳没有立刻起身,依然保持着仰躺的姿势。
    他在驾驶座旁的小置物箱里摸索了几下,找到一颗巧克力,捏开包装纸含进嘴里。
    醇香微苦的巧克力在舌尖化开。
    骆枳闭着眼睛,等着那一点回甘也彻底消散在口腔里。
    确认血糖升得差不多,骆枳才转而调整座椅,一点点把椅背升起来。
    昨晚他和简怀逸在车里打了一架,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揍了简怀逸一顿。
    改造过的座椅似乎还是不太能禁得住全武行糟蹋,在最后一格咔哒一声脱扣,把他整个人推得猛然坐直。
    骆枳脸色骤然苍白,仓促闭上眼睛。
    阖眼的前一秒,他眼前的视野毫无预兆地高速天旋地转起来。
    骆枳失去平衡摔在方向盘上,他只来得及曲起手臂护住半张脸,就再没力气动一下。尖锐的耳鸣声穿透脑仁,不依不饶,几乎像是用一台电钻怼进了他的太阳穴。
    过了足足五分钟,骆枳才终于缓过这一场无妄之灾,摸索着抬手降下车窗。
    窗外的新鲜空气灌进车内,让他精神了不少,身心也跟着清爽起来。
    骆枳舒服得叹了口气,在衣袖上蹭了蹭额头的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的耳鸣和眩晕似乎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骆枳昨晚开车出来,原本是想去检查一下身体,却在出门时被简怀逸拦住,说是有话要对他说。
    直到那一场闹剧结束,他也没来得及再去医院。
    下次有时间再去吧。
    骆枳重新调整好座椅,摸过手机,按亮屏幕翻了翻。
    过去了一整宿加半个白天,他的手机上倒也没什么未接来电,只有一条短信。
    实名注册的游戏官方祝他生日快乐,热情殷切地劝说他充值一个888大礼包,就能获得一份神秘礼物。
    骆枳已经有些年没收过任何礼物了,他研究了一会儿那条短信,甚至没出息地心动了一秒钟。
    他在付款页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放弃并退出。
    现在不是乱花钱的时候。
    骆枳手里有个已经上市了的影视公司,最近被几个对家联手针对,股价有些下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砸资金买资源。
    八百八十八块钱虽然杯水车薪,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掉进这种拙劣的消费陷阱里。
    骆枳枕着手臂,删掉了那条短信,随手划着手机屏幕。
    骆家的晚宴似乎的确不太顺利。
    简怀逸的伤都在脸上最显眼的地方,再天才的化妆师也藏不住,转头就被人看出端倪,风言风语自然也跟着传了出来。
    八卦这种事只怕多半刻在人类的种族基因里,骆枳花了十分钟,已经在朋友圈里刷完了整场闹剧的大致经过。
    骆家主气得七窍生烟,严厉斥责了骆家大少爷跟简少爷。
    骆家对外宣称,是简怀逸在路上遭遇意外出了车祸,幸而没受什么大伤,具体情况还在调查。
    简怀逸带着伤在宴会上致辞,正式接手了骆家的一部分生意。
    简怀逸没要公司的任何股份。
    骆家的三个孩子瞒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在骆夫人那儿糊弄了过去,叫她相信是简怀逸自己走夜路时踩进沟里摔了一跤,这才没大闹起来。
    骆枳窝在座椅里,指尖停在最后那条朋友圈上,停了两秒才向上划走。
    骆家的三个孩子当然不包括他,骆枳早就清楚这一点,倒也没因为这件事有多怅然。
    很多事都是会习惯的。
    哪怕一开始再难受、再熬不住,再像是往身体里插了根烧红的铁钎那么折磨,习惯了以后也就不过是那么回事。
    至于这层习惯的平静外壳之下藏着多少裂缝,多少可能会吞噬一切的缓慢流淌的业火熔岩,什么时候会在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时全面崩塌谁也不知道。
    至少骆枳现在还觉得麻木。
    他没觉得身上和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只不过是出于理智跟求生欲,还是觉得最好不要在这段时间回骆家。
    事情闹得太大,骆家主一向最重视骆家的脸面,昨晚无疑动了真火。
    面对最得意的优秀长子、格外欣赏的养子,骆父还只是严厉斥责。骆枳要是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就要被动真格的家法打断腿了。
    骆枳点进骆橙的朋友圈,找到分享的那张全家福,放大看了看。
    照片里有五口人。
    骆承修是骆家这一代的家主,在骆枳的印象里,这个只能低着头叫父亲的男人凌厉严厉不苟言笑,随时都可能把他扔进禁闭室里跪着反省。
    骆母姓简,叫简柔,简怀逸这个名字就是跟着骆夫人的姓改的。
    照片里,骆夫人紧紧搂着简怀逸,手臂是某种近于偏执的保护姿势,像是守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简怀逸身边除了骆钧,还有个看着就乖巧的女孩子,就是他们的妹妹骆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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