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会儿,等人低头继续在纸上写什么才移开视线,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落在角落里,那里竟然放着一张古琴,在一众现代乐器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余枫言走过去,指尖抚过琴弦,细细打量了几眼,算不得什么佳品,只能说尚可,与他以前常用的相比更是普通。
他身子骨不好,不能常出门,待在府上总要有些消磨时间的事,琴棋书画他都有所涉猎,有时兴致来了就会抚上一曲,父亲因此专门为他搜罗了一张名琴。
来到此间之后就没再见过这等器物了,他有些手痒,有心想试试这张琴的音色,但怕惊扰到青年,还是收回了手。
“怎么,有兴趣?”
没等他走开,对方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转头就看到刚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侧坐在琴凳上看他。
低头的时间太长了,叶凉熙脖子有点酸,抬起来活动一下,余光却扫到男人站在那张很少有人用到的古琴前。
这张琴从他进公司的时候就有了,听程姐说是哪个前辈放在这儿的,后来签了其他公司没再回来过,琴就一直放着了。
叶凉熙也写过古风歌曲,但里面夹杂的是古筝的声音,专门去找了老师请教了一下,以防跟曲子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他自己对民乐算不上了解。
“好奇就试试看呗,这里只有我们俩不会笑话你的。”他只当男人也是少见这种古乐器,不在意的挥挥手让他玩儿。
既然不会打扰他,又不是什么不能乱动的东西,余枫言就没有顾虑了,他绕到琴后坐下,抬手放上去。
这个娴熟的起势让叶凉熙愣了愣,不由地坐直身体,目光盯着男人的动作。
压弦,拨动,极具古韵的乐声飘荡出来,余枫言唇边露出笑,琴不是什么好琴,音色倒是尚可。
以为会听到人弹棉花的叶凉熙彻底呆了,瞪着眼睛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手,反复确认的确是男人在弹琴,嘴里喃喃念道:“怎么什么都会啊……”
男人听不到他的低声感叹,低眉敛眸的拨动琴弦,他不由弯下身手肘支着膝盖捧脸看对方,心道如果换一身古装,简直就是翩翩公子,他怀疑这人是不是生错了时代,不管泡茶写字,还是作画抚琴,都是一些古老爱好。
久未弹琴,技艺上还是有所生疏,有几次拨错了弦,余枫言不算满意,但也过了把瘾,指间漏出最后一个音节,他停手按在弦上,抬眸去看唯一的观众。
叶凉熙跟他一对上视线,立刻坐直身体拍手,“呱唧”了两下,他起身跑过去,就近拖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余枫言,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尽管知道青年不是那个意思,余枫言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他稳住神色,笑道:“这算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的都是秘密,”叶凉熙撇撇嘴角,伸手拨了下琴弦,发出一声琴音,“都不告诉我你还懂音乐。”
“我只是略懂,”余枫言伸手去捏了下他的脸颊肉,“怎么敢在叶大歌手面前班门弄斧呢。”
叶凉熙拍开他的手,让他少恭维自己,之后好奇的问他还会不会其它曲子,再弹一首给自己听。
他兴致高,余枫言也不再谦虚,又为他抚了两首自己惯弹的琴曲,风格皆不同,或激昂或轻缓。
叶凉熙听的非常过瘾,尽管民乐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但音乐没有界限,并不会限制他欣赏。
余枫言再次停下手,侧脸看向眼睛亮晶晶的青年,顿了顿,道:“我还有一首曲子想弹给你听。”
“弹啊,我想听!”正在兴头上的叶凉熙当然不会拒绝,甚至他还手痒痒的想让人等会儿教练他,早就想学一样民乐了。
收回视线落回琴弦上,余枫言垂眸似乎思索了一会儿什么,这才动了指尖,再次拨动弦线。
前几个音出来的时候叶凉熙还没发觉什么,但听着听着他就愣了愣,目光从男人弹琴的手上移到他脸上。
这是他的曲子,那首没完成就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的歌,对方只听了一次竟然就记住了?
自己谱的曲用古琴弹奏出来感觉很奇妙,那种故事感好像更深沉了,他慢慢压下诧异认真的听。
只听过一遍的曲子男人却记得很完整,几乎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叶凉熙的目光柔软下来,准备好在戛然而止的地方给他鼓掌。
余枫言转眸看了看已经抬手要拍的青年,唇角抿出一个弧度,指下动作未停,乐曲猛的转了一个调。
叶凉熙又愣住了,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耳中环绕的是豁然开朗的曲调,衔接在他曲子之后,就好像是一个行走在迷雾中的人忽然迎来了一束光,眼前又亮了起来,故事又能进行下去了。
曲子依旧是戛然而止,余枫言按住颤动的琴弦,转头道:“随便续了你的曲,不知道你会不会不高兴,但我想弹给你听听看。”
他也只是有了一小部分的想法,后面还有一段留白,这首曲子毕竟大部分来自青年的一些感想,他无法完全替他进行,只有这一段,是他当时听过之后就有的想法,他不想让对方困在雾里看不清前路,该是有光照耀他的。
叶凉熙神情呆呆的,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听着男人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喃喃道:“余枫言,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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