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睹手下的家属哭到晕厥,自己却顶着烂命一条继续活下去。
从那之后,白璃产生巨大的负罪感。
可让白璃无能力为的是,她改变不了现状,唯有试着封闭自己。
不停失去,直到她活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机器。
..
“白璃,你可以吗?”余音宛叫住艰难前行的白璃。
正常人需要借助树枝木棍登山,走到一半余音宛已经精疲力竭,更别提咬牙勉强自己的白璃。
她走在白璃后面,本打算搀扶白璃,兄弟们坚决不同意,脚下窄窄的石子路下过雨打滑,两个人结伴,万一踩空太危险。
“姐姐,我能行。”上山开始白璃脚腕隐隐作痛,走到一半痛觉异常清晰,她后背湿透了,还好有一副拐杖支撑她前进,听到余音宛关切的声音,白璃回头擦了擦汗坚定道。
白家一直不富贵,祖辈愿意花重金包下一座山安葬白家兄弟,足以看出白家人对白家兄弟牺牲的重视性。
这片山林在白家接管以后,世世代代雇人打理,按时除草,以前想过修楼梯,奈何花销太大才搁置。
走在前面的兄弟听到余白二人对话也停下来,有个身材强壮的兄弟回头喊道:“白姐,大小姐允许的话我来背您吧?”
“是啊白姐!后面路陡,您再摔下去我们担不起责任。”另一个兄弟跟着劝道。
白璃视线越过兄弟们寻找妈妈。
她的妈妈六十多岁,抱着弟弟骨灰盒走在最前面,妈妈难道不累吗?她都没有停下,白璃整理心情,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她对兄弟们喊道:“继续走。”
山路难走,再难能难的过从生到死的过程吗?白璃微微一笑宽慰余音宛,“走吧,我没事。”
作为姐姐最后的坚持,白璃要一步一个脚印送弟弟离开,余音宛疼在心底,扬起笑容帮她加油道:“我相信你可以。”
...
临近中午烈阳毒辣,白璃马上登顶时差点摔倒,吓得余音宛紧紧跟在她身后,白璃怕她担心,终于愿意停下来休息五分钟。
山顶的风和城市不同,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安逸,白璃到达时,老六已经迈入尘土,平时和他关系好的兄弟站在碑前悼念亡魂。
兄弟们看到白璃来了,纷纷站在两侧等候白璃上前,白璃时隔多年回到山顶,她先看望之前死去的手下,余音宛远远站在一旁,她也想悼念白家兄弟,但她失去上前的勇气,她是压榨白家,轻视人命仍享受荣华富贵的余家人。
就算她没错,她身上流着余家人的血。
余音宛低下曾经高贵的头颅,发自肺腑说一句对不起。
轮到老六,白璃步伐沉重,眼眶一点点红了。
白家没有固定的司机,老六加入白家后偷偷找过白璃。他问白璃可不可以负责开车,家里奶奶爷爷年纪大了,妈妈身体不好,他害怕自己出了事家人怎么办。
那时兄弟们还嘲笑他贪生怕死,白璃在他墓碑前鞠躬道歉。
哪有人真的不怕死..他应该很绝望吧...关系要好的弟弟竟然将刀尖捅入他身体。
兄弟们看到白璃鞠躬,两排黑色身影用力弯下腰齐声喊道:“一路走好!”
蓝天白云会随时间一起带走悲伤,没有死去的人就没有今天的白家,白妈妈做了一个决定。
她抚摸儿子的黑白照片,一个人低着头向山顶边缘走去。
“阿姨!”余音宛惊慌,她大喊一声,果断抬起腿追过去。
白璃急忙寻找妈妈的身影,她脸色惨白,拄着拐用最快速度往妈妈身边赶去。
白妈妈脚边是悬崖峭壁,一个不留神会摔下去碎成粉末。
兄弟们吓坏了,白妈妈要轻生吗?
“你们停下。”白妈妈抱紧儿子骨灰,她声音不高,同时停住所有人的脚步。
背后是什么,白妈妈心知肚明,她平静道:“我想说几句话。”
“妈,您先过来...”失去亲人的恐惧笼罩在白璃头顶,她声音打颤。
儿子犯了错,只有姐姐为他赎罪这不公平,白妈妈咬紧牙根,眼泪模糊双眼,大声说:“我是白易远和白璃的妈妈,今天在这里我想给大家一个交代。”
“一直以来,谢谢大家对白家的付出!”
“我没有好好教育我的儿子,导致他做出绑架姐姐,杀害兄弟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违反白家家规,罪当该罚!他不可以葬在这里。”白妈妈声音悲痛欲绝,为什么偏偏是易远成为白家罪人。
白璃喘不动气,她痛苦的弯下腰,揪住胸前衣襟苦苦请求道:“妈...不要再说了...”
妈妈要做的事,白璃猜到了。
白妈妈失声痛哭,她打开白易远的骨灰盒,毅然决然将白易远的骨灰撒到山下。
眼前景象震撼在场所有人,大家印象中,白妈妈是位温婉的家庭妇女,她不会干涉白璃父子任何决策,年复一年用微薄的力量打点白家内务。
她勤俭,文化水平不高却喜欢读书。
她用仅有的力量替儿子赎罪。
做到这一步,兄弟们垂下头,尊重白妈妈平凡而伟大的母爱。
骨灰撒到半空消失不见,白妈妈失去力气,抱着空荡荡的骨灰盒坐在地上压抑哭声。
她是上一任白家家主的妻子和现任白家家主的母亲,无论如何溺爱白易远,白妈妈不能厚着脸皮把他葬在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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