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武功被时年在解开绳索之前给封住了,他所能依靠的显然不是那些本就对兵器谱的排序不满意的人,而是这群从他口中听到个赞美之词,便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励一般的轻浮之人。
直到那位他此前毫无印象的绝代佳人以身体抱恙为由退出了宴会,这荒诞的场面才顿时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了几个还在说客套话的。
他觉得有必要摸一摸这位王姑娘的底细。
“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头?”百晓生问道。
“想不到也有先生不知道的事情,”龙啸云笑着回答道,“这位王姑娘是昔日千面公子和其母云梦仙子这一支的亲戚,十年前王公子出海,将怜花宝鉴留给了我义弟保管,可惜我义弟当年出了关外,这十年中我夫人保管着这本秘籍,没能替王公子寻到一个合适的传人,这位王姑娘这才找上门来要拿回秘籍。”
龙啸云说到这里,百晓生听出了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潜藏的不悦。
显然正是因为怜花宝鉴这样的武功秘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过了十年,却一直不曾被他发现,实在是个让他大觉遗憾和暗恨的事情。
就算他的武功资质还不足以学这门秘籍,那小云的天赋不低,总应该可以了。
然而当儿子的也不知道母亲手里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龙啸云将秘籍交出去别提有多心痛了。
但一想到王姑娘的眼神和她那说起平生夙愿时候的那种惊人魅力,龙啸云又强忍住了发作的怒火,让自己看起来依然像是武林中享誉盛名的义薄云天的龙四爷。
“说来先生也是吃苦了,可恨龙某没能早来两天。”龙啸云感慨道,可身为同类人的百晓生又怎么会看不出龙啸云这副姿态底下的潜台词,他这分明是觉得是靠着他的面子才让那位时年姑娘先将百晓生给放了,现在要同他讨要个好处。
这贪婪小人的嘴脸百晓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百晓生扯起了一个被灯光阴影遮盖住的冷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格外的温和,充斥着一股感激之意。“那我预祝龙四爷在这新的兵器谱名册上排个好位置。”
他其实并没有给出一个承诺,可在龙啸云的耳朵里,却仿佛自己已经天下扬名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都将自己的小心思藏进了角落里。
时年懒得去看龙啸云和百晓生这两个伪君子互相飙戏,她直接潜入了这位“王姑娘”的房间。
林仙儿的房间周围尚且还有五步一岗的青年侠士看守着,更不用说是这位从容貌到气质都稳压林仙儿一头的王姑娘,怎么都不可能缺得了护花使者。
不过还是拦不住她的。
她像是夜色中的一道幽影一般掠过,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王怜花当然听到了时年进来的动静,但他此时在对着镜子卸下头上的发饰,并没有分神的意思,这慢条斯理的动作,也被他做出了一种欲说还休的美感。
他的手指上并不曾涂抹丹蔻,但他这指尖微屈的姿态仿佛空谷幽兰在风中轻卷,被烛火映照得有些透明又泛着一层薄红的指甲,反而有种令人想要握住替他修饰的冲动。
他取下了最后一根发钗,将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让这张修饰妆点看起来都有限的脸上更有了一种铅华洗尽的美感,做完这一切他才朝着时年的方向看去,对着她轻轻招了招手。
即便时年知道他的年龄,见过他的本来样貌,可很奇怪的是,在他身上丝毫也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做作,更不用说是那种表皮和内里之间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他本就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时年当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是要对他甘拜下风的。
“你怎么想到男扮女装的?”时年开口问道。
话一出口她便看到王怜花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她小声些。
他将妆奁盒子推了回去,将胳膊支在梳妆台上,半托着下巴,一副美人春困的模样,纵然是此前还见到过的他那络腮胡子流浪汉打扮的时年,也实在很难将他的两幅面容联系到一起。
说到流浪汉倒是让时年想到了那位胡前辈,他那副酒糟鼻子黄疸脸显然也是易容,只不过看起来他的易容水准也不低,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易容水准都不低——
金无望还跟她说起过快活王门下四使中的色使,便也是个易容高手,而想要清除他的易容,可不是简单地撕开这么简单,甚至需要用到王怜花的金针……
像是察觉到了时年的走神,王怜花轻轻地叩了叩台面,让她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他的身上。
“我与李寻欢回到李园之前,先去找了孙驼子,他为了还我的人情在李园外守了这么久,怎么都得见见他的。”王怜花回答道,“从这位孙驼子的口中得知,这位武林第一美人与兴云庄的龙夫人之间结识的实在有些意外,而自从她到了兴云庄之后,这个地方也就走上了一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路。”
王怜花像是想到了当时孙驼子所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出海之前,就算是武林第一美人,也绝无可能被推崇到这个地步,这种推崇就或许是一种双向的选择,但实在让人觉得再放任这种与其说是追捧不如说是一种产业的境况发展下去,并不是件好事。所以我先进李园探了个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