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叁天就是周沛川大喜的日子,周侯府到处可见喜庆的灯笼。
但周沛川住的院子一片冷清,与侯府的氛围格格不入。
“侯爷,”房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名黑衣人,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徐家五姑娘病殇了。”
黑衣人面前的正是这侯府的主人。
青年皮肤苍白,身形颀长清瘦,他出沐浴不久,半湿的长发散披在身后,潮湿的水汽骤然冻结。
沾过墨汁的尖端泛着寒光,纸上落的最后一笔墨色晕开,整个空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清。
周沛川撇开废弃的笔墨,暗沉的目光投向黑衣人,黑衣人恐惧地低下头,脊背激起一阵冰冷的颤栗,“是属下无能,看护不周。”
“怎么回事?”周沛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黑衣人忙道:“徐家五姑娘前些天传来不适,徐府没当回事,直到前两日忽然呕血,才找了大夫来看病,但大夫也无力回天。”
“徐府乱得厉害,徐家四姑娘也在,她在大公主府上担任乐师,这消息怕是瞒不住。”⒭ōцщěлℊě.ⅥP(rouwenge.vip)
周沛川神色森冷,透过纸糊的窗去看皎月。
徐家五姑娘是他亲自挑的祭品,他见过她,徐五阴气虚弱,但绝无大病。
短短几天就重病去世?这种事是巧合吗?
她的死打乱了他的计划,周沛川的心情极差,他需要一桩婚事让周家继续闹下去,然后换取姜钰的信任。
但是她还没有入门就死了,若是姜钰怀疑是周府的人或者是他动的手,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周沛川疑心重,他布了这么久的局忽然出现破洞,定是不能容忍。
青年咳嗽了一声,“通知大房二房他们,让人备车,去徐府。”
……
这夜里没休息的不止是周沛川,公主府也灯火通明。
姜月眠衣衫整齐地倚在床榻上看书,仿佛做好了随时出门的准备。
香桃步伐匆匆地走进来,贴在少女耳边:“主子料事如神,绛侯朝着徐府去了。”
姜月眠弯起眉,周沛川为了降低姜钰的怀疑,必须要做足姿态。鸦睫弯成好看的弧度,“拿上我的宫牌去请刘太医到徐府。”
宽大的袖袍划过一道弧线,纤细莹白的指尖轻轻抚平压出的褶皱,“备车,去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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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家主名为徐光喜,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家这座小庙会在某个看上去平静的夜里出现两尊大佛。
他与小妾对月饮酌时,传来了阿俪走了的事,吓得老驴头两腿蹬直,哪还顾得上风花雪月,领着一大帮子人到阿俪住的小院。
满院的哭声让徐光喜的心又往下坠了坠,“五姑娘呢?”
“你终于来了,”回答他的是一道悲愤的声音,阿绣怒视着他,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倔强的不肯落下,“阿俪、阿俪已经走了……”
怎么会这样?!
他来不及去骂阿绣的无礼,急忙望向一旁的大夫,大夫遗憾地摇头,别开目光。
徐光喜踉跄地后栽了两步,院里顿时又一阵惊慌的“老爷”声。
怎么办?
他六神无主的想,侯爷那边要怎么说?怎么偏偏死在这个时候?
阿绣还在一边红着眼骂他,“我回府那日便看阿俪不对劲,央求父亲为她请个大夫看看,父亲可还记得怎么说的?”
徐光喜白着脸,喃喃:“你别说了!”
阿绣当做没有听到,豆大的眼泪终于簌簌淌下,“您说阿俪无病乱呻吟,别以为攀上侯爷就能享那个尊贵命!如果不是父亲耽误,阿俪就不会死了!”
“四姑娘怎么这么说你父亲!”
“四姑娘在外待久了,恐怕连教养是什么都忘了!”
这帽子扣的太大,还得罪了绛侯,后面来的小妾和徐家夫人接连去堵她的嘴。
然后一边扭头道:“老爷、老爷——还是赶快把五姑娘埋了吧,她年轻,尸首若是在祠堂过夜,家里恐怕会不安宁呐!绛侯那边,您就托人说一声,是五姑娘命薄,没有做侯夫人的福气。”
徐夫人烦得要命,当初绛侯选五姑娘时她就不高兴,府里没嫁出去的姑娘有叁个,偏偏选了个下贱胚子生的种。
这下好了,那不争气的连婚日都活不过,徐府还没沾到绛侯的光,就要倒霉了。
尤其四姑娘也在,这小丫头不归她管后猖狂的要命,也不知道大公主看上她什么!
“对对,”徐光喜一个激灵,没错,这事拖下去对徐家大不利,对侯府也不算好事,“来人——”
一片乱之中,没人看到阿绣拿帕子擦眼泪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如此咄咄逼人,就是要徐府尽快息事宁人,让阿俪快一点入土,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啊……
然而上天没有听见阿绣的祈祷,跑进来的仆人慌张道:“老爷,绛侯拜访。”
阿绣心底一凉,她听过很多周沛川的传闻,公主也和她说过,想瞒过绛侯难如登天。
她掐紧手心,脸色难看的要命。
仆人又一道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响——
“还有太医院的刘太医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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