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看着被才在太子妃脚下的喜糖,笑容都维持不住。
众人已经顾不得自己这边的勾心斗角,转瞬去询问前殿发生的事儿。
从前殿过来的小黄门哭丧着脸:陛下喝了些酒,招宁王上前问话,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不知如何就忽的发起了火,摔了一席的酒......
前边又是急促的拉架声,天子的怒火总叫众人跟着瑟瑟发抖,说不准一会儿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一群人皆是面色难看,连徐贵妃乐山公主都没了方才的架势,约莫是方才才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坐在席面上支起耳朵胆颤心惊的听着,再不敢言语。
迟盈一听是宁王,竟然比是太子更叫她心惊,她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起来,趁着无人注意她这边,离了席偷偷往另一侧绕过屏风去看。
只见那发了怒的帝王欲拔剑,却被几位头发花白的老王爷拉着。
陛下,万万不可!
萧渊一双深幽、泛着血红的眸子落在宁王身上,恨不得将他当场处死。
太子坐在一侧,事不关己,神情寡淡的饮酒。
说来也真是缘分,正主宁王便跪在迟盈屏风身前不过一丈。
宁王一袭青竹大袍,衣衫上溅满了猩红酒水。
他头上受了伤,一缕红色沿着额角发鬓滚滚落下,宁王垂着头似乎不知所觉。
他不声不响,似乎并不将帝王的狂怒看在眼里。
其实这般无异于更加惹怒了皇帝,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
迟盈不由的替他捏了一把汗,她缓缓蹲下身子,沿着座屏地下细小的缝隙,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拿着最小的声儿朝他劝道: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认了吧......
她了解了太子,太子可不就是这般模样?好起来如何都好,发起疯来就要挖她眼睛。
父子某些角度是实在太像了,万万不能逆着来的......
宁王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罕见的一震,他回头看着那扇挡了一切的宽大屏风,只能隔着底下白玉镂刻出的缝隙,见到后面的人影。
一道屏风,阻隔在二人之间,一如这道宫墙,硬生生拆散了阿盈与守一。
太子妃回去吧,别管我的事。
萧芳毓苦涩道。
他本就是在淤泥里苟且偷生,他不想也不敢将她扯进来。
原以为她永远不会卷入这一切,却还是自己高看了自己......
萧芳毓夜夜都会想起小时候来。
那时他真是幸福。
有父亲有母亲,后来纵然被丢去了寺庙里,也有许多师傅师兄,虽每日生活的贫苦,还每日都要扫地,可那时他遇见了阿盈。
再多的苦难都不如如今这般,看不到光明的煎熬。
他被关在这座皇城里,所有人都在监视他,所有人都在唾弃他,他连自己喜好什么都半分不敢叫人知晓.......
若他不是宁王,还是那个小和尚多好。
到了合适的年纪,他就还俗娶她。
萧芳毓不怕死,却独独怕自己的狼狈被身后的人瞧见了,一个多怕血胆子多小的姑娘。
可迟盈还是看见了,迟盈看见他身前的猩红地衣上渗了一滩血水。
迟盈忍着哭,离得近了,她闻到了宁王身上的血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安神香。
怪不得她每次都觉得宁王熟悉,原来是他身上的香味熟悉......
她怔怔的问他:我是不是见过你?我能感觉你....总是避着我......
每每见到她,又转瞬离开了她。
她想同他道谢时,总寻不见他。
萧芳毓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话,他迫切的想要离迟盈远一点,站起往殿前圣上处一路走去,罔顾生死,直直走到萧渊剑下一寸距离跪下。
众人历经千辛万苦才按捺住帝王,这小子竟然又上赶着送死。
萧渊真的也不是光打雷不下雨,他挥剑就朝着宁王肩头砍下。
一剑落在宁王肩头,陷入了他的皮肉。
萧芳毓未曾有半分挣扎,他淡笑着说:我早该下去与母亲团聚了。
萧渊冷冷望着他,踉跄两步,手上的剑却再未砍入半分。
哈.....
一场闹剧以宁王被太医抬了下去为终结。
圣上转瞬忘了方才的闹剧,举杯道了声酒宴继续。
染了血的剑同地毯被迅速撤了下去,众人仿佛什么都不知晓一般,殿中瞬间恢复了觥筹交错。
晚宴后半场,众人移步去了戏台。
隔壁国进贡来了两只通体雪白眼睛碧蓝的猫儿,一群宫妃围着玩笑的开心。
徐贵妃正与徐微雨商讨着,要留一只在翊坤宫养着逗趣,另一只是给乐山公主还是留在宫里的那位永安公主。
乐山公主才犯了错,这般直白的给她未免不好,徐贵妃有些为难起来。
有宫妃眼尖,道了句:太子往这边来了!
徐微雨面容微变,有些窘迫的整理了一番裙摆。
徐贵妃则是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揶揄了她一番,朝着太子笑道:太子来了可是没赶上巧,太子妃嫌外间冷,偏要往殿里待着......
太子没吭声,他立在金笼前,驻足看了里头的猫儿片刻。
徐贵妃见状便扶着宫人的手离开此处,其他妃嫔也有样学样,将场所留给太子与一旁怯生生立在寒风里的徐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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