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是真心想要娶我的?迟盈刻意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冷,沉定,不容置疑。
自小迟盈便知晓,想要达成所求,便不能叫人发现她是一只纸糊的老虎。
她原先弯弯的两道雾眉,如今不自觉的蹙着,带上显而易见的忧愁。
萧寰眉心也跟着萦绕上了一缕怪异之色。
面对一个好扮老成的小姑娘,他还能如何想如何说?
萧寰也改了面上糊弄的表情,罕见的带上了几分对待成年人的认真,凝视迟盈,淡笑道:是。
迟盈一听,一直堆积在心头的担忧、恐慌、无措,被他这一句肯定的话语,惹得再次汹涌澎湃。
她不禁闷咳了两声,这回倒是半点不作假,她觉得自己被这个恐怖消息震惊的要咳死过去。
直到咳出眼泪来,鼻头泛红,眼睫湿润,却唤不起一丝旁人的同情。
太子岂是个有怜悯之心的人?
迟盈简直是做给空气看的。
她垂下眼睫,朝着太子无措的笑了两声,我是真不能嫁人......我有恶疾,疾医都说要静养的,我更担不起一个太子妃的责任,我什么都不会,更愚蠢至极,胆怯至极,殿下娶了我,日后定然会后悔的。
萧寰眸色加深,盯着迟盈面容略看了两眼。
储君正妃之位并非街上随处可见的糕点菜肴。
与女子而言,实乃万人之上。
她竟然拒绝?
萧寰语调淡淡,哄骗起这个单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你可是为了那日之事担忧?那日不过是孤吓唬你的罢了,迟娘子无需担忧什么,日后入了东宫,便与你家中一般无二。
他可不是喜欢管女人的性子,本就是权衡利弊得来的夫妻,无半分情分,日后便给处住所叫她住着,二人彼此不见面罢了。
他不愿意承认去也得承认,自己并不反感眼前这位迟姑娘。
若是她日后足够听话,知进退,守规矩,该给她的自然不会少。
但若是奢求情爱,那确实是没有了。
迟盈又岂是一个傻子?
自然不信什么那日不过是在吓唬她的这种鬼话,他那日是真想杀了自己!
她双目湿漉漉的,忐忑却无师自通的扯谎起来:我其实不怕殿下,我也明白那日殿下其实是救了我,若非殿下的人,我定然逃不脱那场恶战。
太子看着少女,眸光闪烁,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其中真假。
他有些信了。
这辈子只杀过人的太子殿下竟升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情愫,他薄唇轻抿,竟是笑了起来,索性便充当起了迟盈的救命恩人:既然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嫁入东宫岂不正是一桩妙谈?
迟盈霍然抬头,目光直直撞进萧寰眼中,她不躲闪,十分认真道:不一样的,救命之恩自然应该回报,却也有千百种报答的办法。万万不能是用婚姻报答,姻缘该是要双方心有灵犀,情投意合,这世间万般皆可强求,唯有姻缘一事强求不得。
就像我阿爹和我阿娘一样,不说非要是青梅竹马,至少也不能像我与殿下这般的,别说是互相都不喜欢,只...只见过几面的......
甚至还厌恶对方厌恶的要死。
她晚上的噩梦都源自于他,要是她有本事,定然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可谁叫自己出身不如太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
萧寰垂眸看着自己胸前的少女圆润泛着莹光的前额,才发现他未过门的妻子虽身姿玲珑,却也有几分瘦小。
言行措辞更是幼稚至极。
她多大?
听说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的储君妃......
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成日一口一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真是可笑。
这小姑娘怕他,怕极了他。
可这岂不正好吗?
他戳破这个好扮老成的小姑娘对情爱的向往:这世上哪有什么青梅竹马?都是你爹娘哄骗你的。
情爱是毒药,却也只毒那等蠢笨不堪的货色。他又不是黄口小儿,怎么会被一点小情小爱蛊惑了去?
迟盈想大声反驳他,说他骗人,她就有个竹马!
却担忧自己的眼珠子,不敢还口,憋得她万分难受。
只小声反驳: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萧寰听见她竟敢反驳自己,面上淡了些许,佯装没听见,低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迟盈在自己家中胆量总是大上几分的,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嫁给他和死了有何区别?
太子殿下就不应该娶我,我配不上太子,太子应该娶更合适的高门贵女,亦或者是真心欢喜的娘子。不然等太子日后有了喜欢的人,您就会觉得我碍眼......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挡了这恶人喜欢之人的位置,焉能得个好下场?
萧寰却眼皮都没抬,仿佛她说的不过是一只狗儿一只猫,语调却又几分沉闷:
没有喜欢的娘子,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萧寰落下这句,便提步离去。
见太子当真欲走,自己苦劝许久,半点未曾劝动他,迟盈紧跟而上。
自己与家族的未来皆在太子一念之间。
若是太子愿意主动推拒这桩婚事,随国公府便能不受帝王责怪,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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