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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钦辞垂在身侧的拳头顿时握得死紧,尘封在脑海里的那段屈辱回忆破开封印禁制,悬挂中天的太阳仿佛与八年前一样灼烈,晒得他睁不开眼睛。
    汗水滚过皮肤,沿着伤口蜿蜒爬动,腥咸的盐渍沁入肌底,每一秒都恍若凌迟。
    你现在打死我也不晚。顾钦辞低眸冷冷道,否则,只要我还喘得上一口气,必定倾尽全力助长公主殿下登基。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顾狗只在疏疏面前狗,其余时候只有那么硬气了。
    第70章 逼宫(双更)
    武康侯或许当真有那么一瞬, 想要下死手。
    他生平第二次把自己的儿子打得血肉模糊,脱力晕厥。
    顾钦辞是被饿醒的。
    他徐徐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昏暗,唯有头顶燃着两盏白烛, 微芒摇曳, 照亮祭台上一座座牌位, 各自写着顾家先祖的名字。
    他撑着手肘想爬起来,猛然一阵钝痛袭来,牵动浑身筋脉,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又跌回地上:老头子下手真够狠的
    顾钦辞咬着牙根低骂。
    就这般躺在冰凉地面缓了半晌,稍稍适应疼痛, 才费劲从趴着的狼狈姿势换成坐着。身上衣袍仍是赶路时穿的那件,但早已被武康侯抽打得凌碎不堪, 随意一扯, 便破烂散开,丢去旁边。
    而贴身内衫却不好处理, 血迹干涸, 将衣料和皮肤黏住,紧紧贴合在一起, 比鞭子落在身上时还要痛。
    顾钦辞索性不管了,他看了眼紧闭的祠堂大门。没有天光透过缝隙,想来应是晚上。
    他答应过宁扶疏会尽快借到兵马,在先帝忌辰之前赶回金陵。绕道邯州已然耽搁掉四五日的时间,原以为老头子忠诚不二, 但未必是愚忠, 同其分析局势, 应该能认同他与长公主的处境。
    毕竟兄长和沁阳大长公主便是在意识到宁常雁为君不仁后,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可如今看来
    顾钦辞动了动自己这身痛到散架的骨骼,一步步走向香火案。
    顾家祠堂的灵牌后,有一条暗道,直接通往城外。这是顾钦辞幼年贪玩发现的秘密,后来问过兄长,说的是邯州主城地形特殊,孤立于旷野,早些年以防朔罗围城,一旦落于下风,还有一处可与外界通传消息,防患于未然。
    如今恰好为他所用。
    时间紧迫,不能再浪费了。
    顾钦辞右手在桌案下摸索着,凭借记忆中的感觉寻找玄关。正要用力转动,突然,门外传来交谈声响,他不由得暂时停止动作。
    木门打开半边,一盏灯笼暖光倾泻流入。
    顾钦辞正背靠柱子,瘫坐在柔软蒲团上,随手抓过香火案上供奉灵位的桃子,大口咬了下去,甘甜汁水四溢。
    顾夫人见状,当即快步上前:辞儿,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被你父亲瞧见,又该说你了。她命身后侍女打开食盒盖子,把筷子递到顾钦辞面前:这些是娘亲手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顾钦辞接过筷子,却转瞬又放回食盒里。他啃掉最后一口桃肉,连带着桃核一同囫囵咽下喉咙。
    菜就不吃了。他说,我猜父亲下的令,是不准任何人进来看我,也不准给我送饭。等我什么时候愿意认错,他才会放我出去。娘,你还是回房里吧。
    顾夫人心头酸涩,看着他遍体鳞伤但始终不吭一声疼,一时间没忍住眼泪,渗出了眼角。她连忙抬手抹去,说道:你爹去城南督工了,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来,快吃一点。
    顾钦辞还是没动筷。
    顾夫人只得把食盒盖回去:不想吃便不想吃,为娘给你上药。
    随行的侍女提着另一个木箱上前,铜扣打开,瓶装的、盒装的、罐装的伤药摆放整齐,还有一大卷纱布,和祛脓血的银针。
    烛光似乎蓦然有些晃眼,顾钦辞忽而想起来,当年兄长把他救下朔罗城墙,武康侯正在气头上,严令禁止军中大夫为他看诊,也是母亲弄来诸多上好的金疮药。
    他侧开脸:小伤而已,没那么娇气。
    这如何是小伤?顾夫人急道,你父亲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伤筋动骨就麻烦了。
    顾钦辞垂眼蔑笑:我若伤筋动骨,不是正合他心意吗?
    顾夫人一愣,望向他黑眸冷淡,问说:你,怨你爹了?
    她多少知道些,顾钦辞和老侯爷关系紧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幼年时起,顾钦辞就以父兄为傲,一心向往疆场,可武康侯偏偏把他拘在学堂念书习文,埋下了第一颗嫌隙的种子。
    后来长大些,叛逆期的少年提着枪跨上马就敢往敌营冲,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结果是险些丢了命。在外人看来,武康侯对这个儿子的生死置之不理,而落在顾钦辞眼里,大抵也差不多。
    虽说那件事后,顾钦辞阴差阳错承袭了世子之位。可彼时他武艺不精,宁愿把自己扔进瘴气弥漫的深山野林,和凶兽蛇虫拼命,也愣是不肯要武康侯教他功夫,远近亲疏可谓算鲜明。
    再后来,几战成名后奉圣命去了泽州。四年里,统共只回家过两次,还是顾钧鸿好说歹说将人劝回来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坐在饭桌前,见了武康侯行过礼,就自顾自地闷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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