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宁扶疏这里,和过去一样是不可能了。她不喜欢破镜重圆的戏码,她只相信本性难移。
既然这个皇帝疑忌成疾,心比天高。
必要之时,她不介意换一个德配其位的。
比起赵参堂那般硬碰硬的手段,宁扶疏更倾向于缓兵之计。让小皇帝放松警惕,先假意照着他的心意识趣还政,保住长公主的荣华地位,再徐徐图之。
而宁常雁喜欢演,她不介意陪他演。
甚至演得更逼真,更体面。
眼前这些折子,她总归要送到御前的。如果一本不批,落在小皇帝眼中,难免觉得她在发脾气,消磨掉仅存的和气。如果一本本全部翻过去,劳神费力不说,还会引起宁常雁多心,以为她不舍得放权,吃力不讨好。
最圆滑的方式,便是看一半,放一半。
以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为由请辞。
她离开朝堂不要紧,但她在朝中的可用之人却不能少。宁扶疏命人把骆思衡喊了过来。
自从发现这位昔日状元郎博古通今的才华后,宁扶疏传召他念折子的次数愈渐增多,久而久之也有了些默契。
一个用简洁明了的语言梗概奏折内容,一个只需朱笔落批,能节省不少时间。
正巧连续念到好几本通篇恭维话的请安折,宁扶疏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骆思衡。
少年读折子的声音顿了顿。
宁扶疏续道:如若当初没有发生舞弊变故,依照惯例,大楚状元郎可自行选择任职部门,你最想去哪里?
那时想去翰林院做学问,但殿下现在问我骆思衡牵强扯动嘴角,大理寺。
为何?宁扶疏追问。
听闻大理寺审理狱讼重案。骆思衡道,如果其下官员清明执法,世间定少有冤屈。但相反,如果官员徇私枉法,呵
他嘴角微微上挑的弧度化成一声讽刺冷笑,那些凭白受的冤屈尽在不言中。
宁扶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如果本宫说,现在照样能让你进大理寺,从七品主簿开始做,但前提是用一个和骆思衡完全无关的新身份,你可愿意?
骆思衡骤然抬眼,没有被天顶掉下来的馅饼儿砸晕,头脑清醒地问:能接触到旧日卷宗,为自己翻案吗?
只要你有本事,自然可以。宁扶疏道。
那我愿意。骆思衡不假思索。
在宁扶疏意料之内,她知道肯定是这么个结果,顺水推舟:晚些本宫写封举荐信,你拿着去大理寺卿府上,日后便听他的吩咐。
【滴!智能系统检测发现数据变化:骆思衡,怒气值二十七!】
依稀记得少年先前的数值是四十二,保持许久没有变化,这下突然骤降十五点,距离清零又近了一步。
而最后一步其实也不难,甚至无需宁扶疏出面。只要把柳怀明送去他身边,两人身上牵扯着同一桩案子,骆思衡知晓科举舞弊案背后真相,彻底为自己效命,是迟早的事。
宁扶疏等着听系统的怒气值清零提醒便好。
她看了眼少年眉眼间洋溢着喜出望外,仿佛这便是当初那个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光状元郎的模样,意气风发。
宁扶疏提笔蘸墨,对骆思衡道:再念几本折子,本宫批完了就进宫。
是。骆思衡驾轻就熟地把手伸向桌面,碰到最上面一本就要拿起
突然,一件重物压在折子表面,惊得他连忙屈指收手。再定睛瞧,是一块朱红漆盘,摆着两份色泽均匀的茶点和一盅冒着腾腾热气的暖汤。
宁扶疏笔尖滴下一点红墨,晕开灼然。
她蓦然抬眼,看见顾钦辞不由得愣怔。
你怎么来了?下意识脱口而出。
给殿下送药膳。顾钦辞言简意赅,绷着脸色把茶点和热汤放到她侧手边,揭开紫砂盅盖子,舀出一小碗奶白鲜香的鱼汤递给她。
宁扶疏用单手去接,右手仍旧握着狼毫笔,翻腕将笔头在砚台凹槽处润了润。
你继续念。这话是对骆思衡说的。
在宁扶疏看来,用膳喝汤和批阅奏折,两者并不冲突,就好比写作业和吃零食可以同时进行一样。
骆思衡应声,在拿奏本之前,手指拢了拢大氅,脖颈往兔毛领中蜷缩。真是奇了怪了,分明长公主的书房内银丝炭燃得正旺,地龙烧得亦暖,一丝冬日凛冽寒气也无,可偏偏
打自顾驸马进来后,他莫名感到浑身凉飕飕的,像是被彻骨寒霜笼罩着,冷得很。
他欲拿奏折的手指轻微打着哆嗦,然而这回还不如上一次,连奏本的封皮都没碰到,就被一截玄色锦绣挡住了去路。眨眼的工夫,奏折已被顾驸马拿在了手里。
顾钦辞一目十行,嗓音是硬朗的低沉:给赵参堂求情,谏言宽以待人从轻发落的折子。
上书人是右扶风。他合上折子续道,殿下要是不介意得罪人,就申斥几句驳回去。如果这位右扶风是太尉一派的党臣,就留中不发,同时命御史台留心监察。
顾钦辞三言两语直接把折子的内容梗概出来,还提出了妥帖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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