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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瞪口呆的不止她一个人,几乎在顾钦辞话音落下的瞬间, 掀开珠帘的宁常雁愣在原地。他半张着嘴, 原本想喊的皇姐二字硬是卡在了喉咙里, 扭头看向窗外明亮天幕,万里无云。
    朕是不是打扰了皇姐的好事。
    宁扶疏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顾钦辞读懂她的唇语,说的是:看你一会儿怎么收场。
    他回以她莞尔一笑。
    为何要收场。
    为了应付小皇帝,宁扶疏快速闭了闭眼, 再睁开,已然敛藏好不该出现在眸底的神色, 复又添染三分迷离情`欲。她指尖撩起红绡一角,身子微微倾斜探出, 将五分妩媚五分喑哑的嗓音拿捏得恰到好处:阿雁觉得呢?
    虽为亲姐弟。
    可诚如黄归年所言, 男女有别。
    宁常雁摸了摸鼻头:朕今日来,其实是想向皇姐要一个人, 要完便走。他看着旁边青花瓷瓶, 直截了当问道:顾钦辞,在哪里?
    阿雁这话问, 倒叫我不知该怎么答了。宁扶疏嘴角噙出一点粲然笑意,我的驸马,自然在我榻上咯。
    宁常雁不解狐疑:皇姐的意思是
    下一瞬,一只明显属于男人的宽大手掌进入他视野,却并没有碍于他帝王身份就下床行礼, 反而搂上了宁扶疏柔媚腰肢, 将人往怀里一带。
    陛下有何吩咐。
    低沉嘶哑的男子声线钻进耳廓。
    轰隆一声, 宁常雁如遭雷劈,被眼前这一幕惊了个外焦里嫩,一时间甚至忘记自己圣人天子的身份,口不择言问了句:皇姐床上就他一个?没有其他人了?
    他刚问完,顾钦辞漆黑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几度,眉宇间攀上阴霾。宁常雁便知道,确确实实仅他一人。
    顾钦辞性子太傲,骄傲也桀骜。譬如这晌,在君王面前照样敢摆不冷不热的脸色,敢挺直腰杆与他平视,颊染潮红依旧绷着下颔棱角分明的冷冽,任何人不能逼他做不愿之事,亦不可能与卑贱面首共侍正妻。
    可正因如此。
    才显得那句臣疼格外奇怪!
    宁常雁属实难以置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幻听之症,琢磨着回宫后必得宣太医瞧一瞧。
    以至于当宁扶疏问他突然召见顾钦辞所为何事,宁常雁下意识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舅父告诉朕,有人在泗汾郡外看到了顾卿,朕便想着来问问皇姐。
    只怕陛下不仅是问问这么简单吧?宁扶疏唇边笑意微冷。
    她话没挑明,但一声疏离的陛下已然道尽心寒,如凉风蚀骨戳在宁常雁的心窝子上。
    这么多年,无论相依为命的幼时,还是登基为帝后隔阂着君臣本分,私底下,皇姐从来都会亲昵唤他阿雁。
    宁常雁倏尔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阿姊,朕是一时糊涂了,才会被舅父那番谗言蒙蔽。
    朕是被他诓来的
    能得九五帝王亲口认错,是莫大的恩宠。换作其他人,早该诚惶诚恐顺着台阶下了。纵然真是皇帝的错,也该躬谦施礼,道一句陛下言重。
    可宁扶疏非但没有顺坡下驴息事宁人,反而言辞带刺,掀眸质问:陛下认为,话是谁说的,很重要么?
    重要的是,明知谗言佞语,可仍旧信了。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她在斥责皇帝性情凉薄,疑心深重,恼怒皇帝连她这个亲姐姐都不信。
    如今这位陛下年纪虽小,脾气却不太好,身边宫人稍有手脚莽撞不衬他意的,轻则杖责,重则杖毙,就连曾经东宫里的老人、如今大内总管太监黄世恭都逃不过龙颜震怒,真乃伴君如伴虎。
    记得先前日子皇后娘娘略耍小性子,埋怨陛下去她宫里晚了,至今还禁足中宫跟着教习嬷嬷重学宫规。眼下宁扶疏放肆地指着皇帝鼻子骂,伺候在外的宫人却丝毫不担心龙颜震怒。
    陛下待朝歌长公主,那当真是既放在心尖儿上宠爱,又捧在手心里敬爱。
    果不其然,宁常雁脸上半分怒容也无,反而愈显慌张:这回是朕的错,阿姊别放在心上,别和朕生疏了好不好?阿姊想怎么处置赵参堂都行,朕这就下令训诫他。
    处置赵参堂么?
    宁扶疏倒是想把人罢官贬为庶民,或流放烟瘴荒芜之地,再不能兴风作浪。
    但光凭进献谗言这一项罪名,还撼动不了太尉在朝中的根本。何况宁扶疏深知,如果把赵参堂逼得太紧,老狐狸难免派下属细查顾钦辞近日行踪,对她没好处。
    她想彻底扳倒太尉党势力,得徐徐图之。
    今晌这番冷言冷语用来消磨宁常雁成日不得安宁的疑心,也不算徒劳无功。
    几度权衡后,宁扶疏表现得对处置赵参堂无甚兴趣,恹恹然:人是陛下的臣子,怎么处置由陛她蓦地顿了顿,无声叹气改口:由阿雁决定便是。
    依然蕴含着淡淡怨气和抑不住的失望,但落在小皇帝耳中总算是勉强肯唤他乳名了。
    好宁常雁现在什么都顺她心意,又明白自家阿姊的性子倔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气的,阿姊继续午憩吧,朕就先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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