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听出来了。
都这个关头了,自家傻姑娘还想给周临渊说情。
却不知人家领不领她的情呢!
李妈妈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只是无奈地说:可姑娘现在过去, 不是平白挨骂吗?不如养好了身子, 正好老爷也消了气, 方说得上话。
徐昭盈摇头:父亲固执,若气头上尚且不能化解他的怨气。日后再难让他对表哥改观。奶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姑姑父都中意我,若父亲不同意,我同表哥,就有缘无分了。
李妈妈心酸地问:姑娘就非要嫁给表少爷吗?旁人就再也看不入眼了?
徐昭盈凄惨一笑:小时我害怕见生人,不肯同三表哥一起玩。你们都让我主动些,逢年过节、每每出游,我都主动追在他身后。他原是嫌我小,不肯同我玩,后来也愿意陪我骑马、捶丸。连看戏有金童玉女登台时,大家都要拿我们取笑奶娘,难道还要我不知羞耻地说明白吗?
她早就把周临渊当她唯一的夫婿人选。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李妈妈怔然无语。
徐家和周家,的确是想结亲的。
可是世事难料。
若非后来周临渊两个兄长相继离府,他不会这样恨徐家人,也不会连可怜的盈姐儿也恨上了。
李妈妈又叹气,服侍着徐昭盈穿衣裳,道:姑娘,走吧,老身陪你一起去。
两人一道去了徐夫人院子里。
刚进去,就发现下人都不在庭院里,院子里静若深山。
徐昭盈走近了才隐约听到,上房里,母亲在同人吵架。
谁敢在徐家斥骂她母亲?
她走近了偷看,父亲的巴掌正好落到母亲的脸上。
徐昭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陆陆续续从里面传出来一些话:几个坊七八间铺子、红水河的田,还有一百匹马都给了他!只是那个秦二,他敢吞下这些吗?背后不是周临渊是谁!当初你想的好生意啊,辛辛苦苦几年,全送到他手里了。
若你妹妹镇得住周文怀,周临渊他敢吗!现在倒来怨我了
徐昭盈退出廊下,跑了回去。
李妈妈听了个七七八八,大约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跟上徐昭盈的脚步,回到厢房,道:姑娘,你也听见了周家三少爷做的太绝情了。
徐昭盈摇着头,眼泪也跟着掉:没有,他若真绝情,就不会只是要银子那么简单。奶娘,三表哥还是手下留情了的,是不是?
李妈妈怒其不争地道:他这哪里是留情?徐家要和周家敢断了姻亲干系,你觉得三表少爷会只是要银子吗?
他敢这样剜老爷的肉,就说明了他真是恨极了徐家。我的姐儿,你就狠狠心,放下他吧!
徐昭盈心口抽痛,她捂着心口,无力道:我也想放下,难道我不是个人吗?你们让我亲近他,我就亲近,让我离开他,我就能一闭眼离开了?
她紧紧抱着奶娘,呜咽道:奶娘,我心里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妈妈抚着徐昭盈的头发,久久无语。
许久之后,徐昭盈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祈求道:奶娘,你帮帮我,我想见他。如果他肯还一些回来,父亲就会消气了。
李妈妈不同意。
这样私下相见,不管最后事情结果如何,都于理不合。
周临渊是个男子,出了事好脱身,可姐儿是个姑娘家,一旦被人发现,可选择的路就不多了。
人心一旦坚定地要做一件事,那便轻易做得成。
徐家和周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只在主子之间,也在奴仆之间。
徐昭盈到底还是打听到了周临渊的行踪。
趁着他休沐的那日,她瞒着李妈妈,带着弟弟允哥儿去上香,守在明苑外,远远地跟踪上了周临渊的马车。
她自然也看到了出现在他身边的,娇俏的身影。
而表哥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亦是她后来被憎恶的日子里,几乎没再见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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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路远,走了不到一半,虞冷月就开始觉得脚疼。
倒不是她娇弱,实在是时下的鞋不如前世的适脚,都不适合长途跋涉。
反观周临渊,虽也微微喘着,胸膛微有起伏,额上薄薄一层汗,却仍旧从容。
一身玄衣,更添男子的英气。
虞冷月气喘吁吁,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她怎么会答应一起来爬山。
真是闲得慌。
又拿手做扇,往脖子里扇风。
周临渊坐在一旁,拔开竹筒罐,递水给她喝。
顾豫从后面跟上来,面不改色地说:爷,姑娘,山上有个小庙,我先去探探。午时正好在里面吃斋饭。
周临渊点头。
虞冷月叹服,顾豫才是真正的练家子,走山路如履平地。
他双掌宽阔,如蒲扇。
握起拳头,快有小兽脑袋那么大。
只怕山里窜出野兽,见了他也要退避三舍。
没多大会儿,顾豫的身影从一个黑点,彻底消失。
虞冷月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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