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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受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李寻欢好笑地摇摇头。
    难道他还真的可以从男变女不成。
    *
    萝卜切成丁,或拌醋,或拌酱油,开胃爽口,是一部分人心怡的下酒菜。
    铃铛咔嘣咔嘣啃着萝卜,酒中仙一碗一碗豪爽地喝酒。
    保定城有好酒。
    十里香,九龙醉,鹿鸣春,刘伶醉……
    街上一家家酒馆,楼上楼下,铃铛寻了个遍,才在其中一家,二楼靠窗的雅座,找到酒中仙。
    一来便毫不客气端走他的下酒菜当零嘴。
    从窗口望出,是酒馆自家的小院。青竹成田,与二楼并齐,有自造小湖隐在竹林间,青石围边。客人若愿意,多花十枚铜板,由小二带去湖边垂钓,半日为限,钓上的鱼不收钱,店家免费宰杀烹饪,端到客人桌上。
    “位置不错呀!”
    小姑娘拉开椅子,趴在窗棂上,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是李园那位管家推荐的,据说李府的主人特别爱在此处喝酒。”
    “他还喜欢自带下酒菜,通常是外面的小摊贩卖什么他就买什么。”
    说到李寻欢的事,小姑娘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有时候是荔枝肉,有时候是鲜蹄子,上回我来的时候,他桌上摆着一碟酸豆角,特别酸,酸得我牙要掉了。”
    小姑娘攒着眉,那委屈劲呦,真令人恨不得喂她一大勺白糖,甜到她心里去。
    桌上没有糖,但是酒中仙的包裹里放着蛋叉叔叔的糖葫芦。
    那可是风靡大唐的零食,大人们尤其爱用蛋叉叔叔的糖葫芦喂小萝莉小正太,听他们用甜甜的嗓音喊“哥哥/姐姐最好啦”,诶呦,那可跟嘴里嚼着饴糖似的,又香又甜。
    而铃铛身边的小朋友们,谁没吃过蛋叉叔叔的糖葫芦,便是落伍啦,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
    三金一根,不贵。
    铃铛开开心心扔下萝卜,去咬甜甜的糖葫芦。
    小姑娘吃东西一点也不文雅,咔嘣一口,咬下半颗,舌头尝着糖味儿的同时,推着果肉满嘴乱滚,两边腮一鼓一鼓的。
    典型的小孩儿吃法。
    她开口时,话音中带着糖渣的甜。
    “酒爷爷,您的回魂仙梦酒还有吗?”
    酒中仙一听,明白了。
    “给李寻欢的?”
    “酒爷爷真聪明!”
    酒中仙低头嘬一口酒,抬头笑笑。
    “哪是我聪明啊,酒楼素有小江湖之称,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应有尽有。酒又是个使人蒙头的,喝多了,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倒什么东西,拦不住。我在窗台边坐的一炷香里,李寻欢扔下未婚妻上青楼的事,已经翻新七八个版本喽。”
    “七八个版本?都是些什么?”
    “乖,小孩子不要听这些。”
    铃铛撇撇嘴。
    她和唐无乐观赏过的春宫图不止一指厚,共读的《史记》里更是直言不讳“使毐以其阴关桐轮而行”,会在乎一点沾桃色的小流言?
    司马公都未曾对此遮遮掩掩,深加隐讳,就他们这些拿年龄说事的大人迂腐。
    “回魂仙梦酒我有是有,不过你确定要酒,不要用仙术回魂仙梦?它们的效果可是天差地别。”
    “不,用酒刚刚好。要是用仙术让他真的回到过去做出改变,对诗音反而不公平。”
    “但是喝酒在梦里回到过去,他没有后来的记忆,岂不是相当于再经历一遍,有甚用处?”
    “有我呀!”
    *
    李寻欢如今不想喝酒。
    可那是小姑娘端来的酒。
    这酒好似工笔花鸟,由白雪般的酒液——
    李寻欢甚至怀疑端来的其实是一杯带着酒香的牛奶
    ——打底,细碎的,不知是何物的金黄色在液体中若隐若现,好似浪花中浮起的贝壳。
    李寻欢运起内力致双瞳,细看,大惊。
    那金黄色液体,同样是浮于雪白酒液中。但同时,并未融于雪白酒液。
    ——比水和油放一块儿会分层还稀罕。
    “此为何物?”
    “天机。岁月。”
    “天机?岁月?”
    李寻欢凝眸。
    抚掌。
    赞叹。
    “真是个妙名。”
    天机莽莽,岁月如金。
    “岁月久矣,天机懵然。当然妙啦!”
    小姑娘飞起眼角,神气活现。
    李寻欢轻轻笑起来。
    很多人都不明白,守己,内敛,仿若静水深流的李寻欢,为何愿意和气焰嚣张,任性自我的铃铛成为忘年交。只李寻欢心中清楚,是他心中欢喜,向往着那股活力。
    ——灿如烟火,炤若朱曦。
    正如他向往着那片波澜壮阔的江湖,而非相对他来说平稳安逸的朝堂。
    铛——
    铛——
    铃铛敲着杯沿,酒水荡漾,细碎“贝壳”在“海面”起浮,白日,金灯,相辉映。
    “来,喝下这杯回魂仙梦。”
    酒杯伸到他嘴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好。”
    李寻欢接过酒,饮下小姑娘赠予他的时光。
    苦涩中带着微甜,宛如泛黄的时光翻开一页纸,岁月在眼前流过。
    恍惚间,李寻欢好似看到红着脸的林诗音,眼睫微垂,娇美的脸蛋上有几抹灰,手指攥紧帕子,紧张的姑娘没有发现,白色砂糖从她帕子里的缝隙悄悄撒下,暴露出她极力想隐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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