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人,放弃才是正常的。”
“不是,”宫治走上前轻拍她的脑袋作为提醒,“思想也太消极了。”
铃木不对他的评价发表意见,转而问:“那是什么原因?”
“因为,”宫治退后两步,似乎是为了更好地看清她的表情,“你喜欢侑。”
他的话如同平地惊雷,耀眼的白光与巨大的回响在一瞬间占满大脑,思绪被冲刷成一片荒芜。对方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对方说的话她也能听懂,却莫名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看着铃木的表情从茫然到惊疑不定再到最后的完全空白,宫治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
“我……”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我不喜欢他”“我没有喜欢他”或者简单而直接的“不是”,零散的读音在脑海里来回碰撞,却无法组成完整的语句。
“反正快到了,”距离车站还有两百米左右,宫治扶着她的肩膀把人转了个面,轻轻推她的背,“去接侑吧,我先回去了。”
铃木顺着他的力量走出两三步,惴惴不安地回头:“但是……”
“我才不管你们之后怎么发展,要不要交往呢,”宫治无奈做出赶人的手势,“别影响我的恋情就行。”
铃木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宫治看着她过了马路才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笑:“两个小学生……”
·
她喜欢宫侑吗?
铃木一个人走在路上,迷茫地想。
喜欢吗,为什么?
她无法辨认自己的心情,脑子里一团乱麻,心跳又不合时宜地掺杂进来,震得原本就纷乱的思绪更加找不到清晰的脉络。
这几年,两人之间隔开两座城市的距离,空闲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大部分时候都凑不上一起的休息日,于是他们经常在车站碰面。
有时候是车次到站的时间相近,有时候则是一人回来,一人要走。即使这样匆匆的一面,宫侑大多数时候也不安分,要把她惹恼了或者即将发车才亲昵地揉揉她的脑袋与她告别。
有一次两人在同一天回兵库,知道互相的车次之后,宫侑更迟,但他难得地没有撒娇,甚至什么都没说。铃木却依然在车站等了他两个小时。
等宫侑走出出口看到铃木,在原地怔神地看着她缓步走近,几乎被充满胸腔的柔软情愫暖得不知所措。
他咳了好几声才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你就这样平淡地走过来吗?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那种感觉!”
铃木略显嫌弃地皱起眉头:“什么才算‘久别重逢的激动’?”
她话音刚落,边上恰好有一个女生欢快地叫了一声男生的名字,远远地奔跑着飞扑进男生的怀里。男生接住她之后又转了半圈才停下,两个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正正好好的案例就在眼前,宫侑努嘴指那个方向,理直气壮:“就是那样!”
“……”铃木别开脸,装作没看见。
她又被宫侑缠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气,往边上走开两三米远,然后回过头来站定。她右脚往后撤开半步,略展开双臂:“我准备好了。”
宫侑:“……”
后来怎么样了她已经有些记忆不清,但仍旧记得宫侑当时无语中混杂着笑意的表情。
他们之间还发生过许许多多琐碎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对方幼稚的脾气、得意的神态、耍赖的语气,却深深印刻在的记忆里,她在这一刻,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为此欢欣鼓舞。
铃木的步伐渐渐加快,从走到快走,最后小跑了起来
路边的井盖被顶起,有着狰狞笑容黝黑面孔的鼹鼠从里面爬出来,它掸了掸胖乎乎身体沾到的灰尘,它问:“你喜欢他吗?”
小兔子玩偶从草丛中探出一个脑袋,它晃了晃长长的耳朵问:“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在路灯照射的光柱下,有着不怀好意笑容的小狐狸眯起耷拉着的眼睛,眼珠黑亮光泽的表面映着暖融融的琥珀色光。
它一锤定音:
“你喜欢他呀。”
·
下新干线出站之后,在车站前的小广场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等到人的宫侑百无聊赖地暂停手机上播放的音乐,正打算打电话给铃木,就看见屏幕跳转到来电。
“喂治,”他接起电话,开始抱怨,“你们好慢……”
“悠马上就到,”电话那头的人早就预料到他的抱怨,提前堵住了他的话,短暂停顿之后,“倒是你自己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追到人?废物!”
“我……!”宫侑看着显示已挂断提示的手机屏幕,憋了一口气愣是无处可发。
他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正打算打回去质问他的兄弟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忘吃药了,余光注意到铃木过来了,嘴里念叨着“回头找你算账”,取下耳机和手机一起一股脑塞进口袋里。
宫侑原本还想装模作样地站在原地抱怨她来得这么慢,看见她因为吹了冷风被冻红的脸颊和鼻尖,连忙两三步迎上去,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会乱跑的幼稚园小鬼。”
铃木安静地看着他,尽量平复急促的呼吸,冰凉的空气甫一进入胸腔就被沾染滚烫的温度,再从嘴里吐出,烫得喉咙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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