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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迟暮
    视频里的画面很暗,但能清晰的看到是一段从监控里面提取出来的录像,虽说只有短短的五秒钟,但那堆积在地上的一盒盒药丸,让叶一诺手指一颤。
    找到了。
    张子伦和叶凌一同凑到屏幕前,后者虽说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叶一诺的近况她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本就聪慧伶俐的脑子自然也猜到了些什么。
    “右上角的日期是上个月的。”叶一诺指着视频的右上方,喃喃道,“但没有标明具体地址。颜刚既然说是他交给了丁金鹏,让他挑个地方把药藏起来,那为什么不是和这个U盘一起在瓮棺里?这从逻辑上来说,有点不太对劲。”
    “那咱不是白忙活了?”
    张子伦翻了个白眼。
    “不,不至于。”
    叶一诺不断循环播放仅仅只有五秒钟的视频,轻声道,“从光线的折射角度可以看得出来,这地方不在地下,反倒像是在某种阴冷的仓库里,如果颜刚所讲属实的话……”
    他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马厉勤急匆匆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将地契拍在桌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问到了,是咱们这的一个老宅,距离这里两公里,都是些老旧的地皮,前几年给用来做祠堂了,附近的老宅子就空了下来。”
    叶一诺心头一动,关闭视频,弹出U盘,说道:“走,带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再度出发。
    ……
    ……
    ……
    此时。
    看守所医护室里。
    似乎只剩下一口气的颜刚,浑身插满了医疗仪器,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心电仪跳动的滴滴声。
    他睁开了原本紧闭着的双眼,这是因为到了每天总共有十次的例行巡查时间,而多年以来的防备心理让他从未正常进入过安全睡眠的状态,这是一种刻在了骨子里的习惯。
    他不愿意以睡眠状态面对陌生人。
    尽管随着身体机能的老化,疲惫感就像光着身子在零下十几度的北极里徒步行走,但他依旧想保留这仅剩的清醒,直到见到那个家伙把这个世上他唯一心疼的人带到自己面前,好好跟她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其实他知道自己并不怪他。
    毁掉了布局了十几年的计划,害得自己落到了这种生不如死的地步,这些可能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从他躺在这张病床后开始,就看的比什么都开了。
    他感觉很有乐趣。
    从接受“蛇吻测试”的那一年开始,他就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条永远不可能回头的歧路。
    所以他犯法,杀人,无限度的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些其实都算得上是另一个人格。
    能够遇见叶一诺这样的对手,他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站在正义对立面的坏蛋,这种打心底里的胜负欲,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有血有肉的在活着,而不是盲目又无知地听从上边发出的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他并不后悔。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给那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孩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那个人可以,他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放下心中的高傲,跟他坦白了一切。
    “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走进门的医生戴着口罩,与前几次女声口音明显不同。
    病床上的颜刚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见不到她了。”
    “……”
    “阎家的人想让你死,没人能保得住,你的目的已经暴露了,她也会跟着一起死,你能够寄托的唯一希望,都在那个人身上。”
    “我相信他。”
    “相信?这两个字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果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你来,干什么?”
    “替一个人带一句话而已,如果你想保住她的性命,总要拿点什么东西来换。”
    “我能给你什么?我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了。”
    “你能给我的东西太多了,但我只要一样。”
    “什么?”
    “憎恨是一切动力的来源,如果你不这么做,他一定保不住她的性命。”
    说完这句话,这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医护室。
    房间里渐渐恢复了寂静,两人谈论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这是与前几次医生来巡查时,同样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颜刚轻轻闭上了浑浊的眼眸,什么也没说。
    ……
    ……
    ……
    南明镇一共有三个大姓,分别是庞,韦,潭,这三个大姓的祖上,基本上都是最先一批移民过来的人,所以渐渐壮大下去之后,还留在镇子里的三大姓后代,索性就提出了建祠堂的要求。祠堂在过去被称为“家庙”,多是族人祭祖或者先贤的场所,当然,除了用来供奉之外祖先,还具有多种用处。
    它也是族长行使族权的地方,凡族人违反族规,则在这里被教育和受到处理,甚至驱逐出宗祠,所以它也算是封建时代的道德法庭。
    对于一些越有权势和财势的家族,祠堂往往越讲究气派,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上等的用材,这几乎是光宗耀祖的象征。
    祠堂,多数都有堂号。堂号,由族人或外姓书法高手所书,制成金字匾,高挂于正厅;旁边另挂有姓氏渊源、族人荣耀、妇女贞洁等匾额,讲究的还配有联对。
    如果是皇帝御封,可制直笃牌匾。祠堂内的匾额之规格和数量,都是族人显耀的资本。有的祠堂,前置有旗杆石,表明族人得过功名。一般来说,祠堂一姓一祠,旧时族规甚严,别说是外姓,就是族内妇女或未成年儿童,平时也不许擅自入内,否则要受重罚。
    这些繁琐的规矩,实际上随着老一辈的人逐渐离去,新一辈的80、90后大多都懒得去遵循了。但南明镇的祠堂不同,镇子里本就没有什么富贵人家,就算有,也都早早背井离乡,恐怕连自己祖上的坟埋在哪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索性这三大姓的长辈们一商量,就联合起来,共同出资,修建了唯一一个大祠堂,将三大姓的后代全部囊括到了一起。
    这算是无奈之举,南明镇在未被正府建设前,本就过着食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如果不是扶贫办找到这块地方,否则他们还真的算是青榆市里为数不多的重点贫困区域了。
    “三家用一个大祠堂,虽说从伦理上说不过去,但是这好歹也让镇子里的老人们觉得有了面子,面子是每个年龄段都逃不过的工程。”马厉勤带着几人从那看起来比绝大多数建筑都要恢弘的祠堂走过,兴许是话匣子打开了,便多扯了几句,“但是我估计再过个七八年,这个祠堂就存不了了。”
    “为什么?”
    叶一诺好奇回了一句,算作礼貌。
    “南明镇经济不景气,一个明显的行政划分都没有完善,青榆市这几年的发展有多么迅速,你们这些住在市里的人肯定比我清楚。”马厉勤眯了眯眼,用一种老干部特有的眼神道,“到时候啊,上头说要把这个地方拆了,那就得拆了,老这么留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不是好事?马村长怎么一副愁容?”叶一诺道。
    “咱们镇子里一共有68家贫困户,他们要么没人赡养,要么就是缺手缺脚,要么就是文盲,这些人的生活水平能叫好?不能一直这么下去的。”马厉勤叹了口气,说道,“老一辈的人在意的无非就是个吃饱穿暖,但是这种把穷当做理所当然刻在骨子里的想法,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不愿意改正,正府就来帮他们改正。”